任山河在望乾山開辟神國,對整個正道修界而言,可是什么好事。等于是在腹心之地,釘下了一顆釘子。此時受影響的,雖只是星始宗一家。可他們赤神,也同樣有一天,會深受其害。
為了一己私怨,這個家伙。居然連大局都不顧了。
不過無珩也未有勸阻之意,畢竟相較于幾十年后,星玄界即將面臨的那場大劫。這小小一座魔主神國,實在不算什么。
一旦未能成功抵御那劫胎,那么不止是星玄界,便是那相鄰的九玄魔界,亦要一并破碎。此界生靈,除了那些可以越界離去的修士之外,都將湮滅。
這個時候,就先由著無明性子便是。若是強行阻止,違逆了無明的性情,反而不美。
離塵本院,對于無明師弟也頗為期許,若因道心瑕疵而就此停頓不前,才真是可惜。
那莊無道,多半也是瞧出了無明的性情,料到了這位,這一戰必定會全力助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無明卻搖頭辯解:“師兄誤會了,我這并非是為一己私怨,而是判斷由無道師弟他成功開辟神國,對星玄界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嗯?”無珩一楞,而后就回味出了無明的真意,沉吟著道:“你這么說來也對,若說這一界中,幾十年后能與它對抗之人,無道師弟必在其列。他若能在望乾山成功開辟出神國,必可成這星玄界一大支柱。”
“且師兄你,別忘了還有一個無天師妹——”
這一對師兄妹,是同樣的天資高絕,彼此間情深似海。他若真的就此做壁上觀,那么這位無天師妹,事后又會怎么看他,看待赤神離塵?
“這也是我欠他的,無法師弟經歷的種種兇險厄難,都是因我無明而起。若因他入魔,便就此束手,我無明也就不再是無明。哪怕只是為了這道心,也不該束手,而且——”
說到此處時,無明的語聲一頓:“我日常與無法師弟他接觸之時,觀他情形,一切都與正常修士無異,并未有魔染之狀。可能真相,并非就我等想象的那般。此外還有一些話,我想親口問他。”
無珩不禁啞然,倒是未曾想,這無明師弟還抱著這樣的念頭。
不過,若那無道師弟真能夠挽回,那又何妨一試?
這樣的弟子,任何宗門都不會輕易放棄。哪怕是五劫以來,已經漸有昌盛之兆的離塵宗,也不例外——
而此時在望乾山內,謝婉清諸人,卻都是神情錯愕的,看著虛空之外。
莊無道就在那層天地胎膜之外不遠,此處任意一位大乘境以上的修士,都可洞察那位蒼茫魔君,開辟虛空之景。
“主上他這是——”
謝婉清的臉上,仍是滿臉的不可思議之色:“真欲在此開辟神國?”
也就是說,這蒼茫魔君與蒼茫魔主,果然是一人 這個消息傳出,只怕比任山河將這天星宗剿滅,將魔舍離斬殺,還要使人震驚。
蘇劍通目中,亦閃過了一絲異澤。怪不得,當時這位主上,為讓他那祖父,成為蒼茫魔主的魔靈。
靈奴與魔靈,在這位任魔主而言,根本就毫無區別。
不過他也并未什么怨意,事實證明,主上的先見之明,對祖父他使的那些手段,并非全無必要。
仔細看了那魔神影像一眼,那天瀾魔君同樣是一聲苦笑:“以前就曾有猜測,蒼茫魔主,與蒼茫魔君這兩位之間,是否有什么關聯。卻從未想到,這二位乃是一人。不過——”
可為何是在這望乾山,大庭廣眾之下?也毫無任何遮掩隱藏之意,就這么坦坦蕩蕩,將初開辟的神國,展現在星玄界與諸多大能面前?
“魔君勿需憂心,我家劍主他自有計較。劍主有言,這神國之戰,魔君是否相助,全憑自愿。不過他麾下所有法域,都需參與,至于其余人等,還是留在這九天都羅太虛神霄陣內等待為佳。”
洛輕云淡淡的完,就也以劍氣破開虛空胎膜,行入了進去。
此時那凈海,已將所有三萬佛修的一切氣血精元,都吞噬一空。本體不能容納,在其手腕上卻現出了二十四枚赤紅血珠,仿佛是以舍利串成的佛珠手鏈。
而此時那三萬洗心寺門人,卻都已身軀干枯,只剩下了一層干枯皮膜把骨骼包裹著。
造下這滔天罪孽,一舉奪去三萬佛修性命,凈海卻全不放在心上。看了那虛空一眼后,就也是嘿然一笑:“有意思,真有意思!這樣的盛事,老衲豈能不參與?不曾想到,當初的對手,居然能身證魔神。”
居然是當先而行,緊隨在洛輕云之后,踏出此界。
天瀾魔君聞言不禁撇了撇唇,猜出這位狀況不佳。若非是凈海極力壓制,他此刻已是要渡九重雷劫,直登仙階魔魂。
然而這畢竟是外來之力,仍有重重后患。那三萬佛修中,并不乏佛法高深之輩,哪怕是神念被外道天魔吞噬,也仍存反抗之力。
此時只需凈海露出丁點的破綻,就會被這些佛修反撲。所以此時,并非是他渡劫的最佳時間。
而凈海前往任山河的神國,與其說是幫助任山河,倒不如說是在避禍。
不過他也未說什么,同樣也想看看,這位蒼茫魔主到底能否成功。這么做,到底是有何圖謀 將神國定在這兩界間隙之中,看來這位魔主,所謀甚大。
而其余之人,則是面面相覷了一眼,而后蘇云墜謝婉清等人,也無絲毫猶豫,就陸續破開了虛空胎膜。
邪塵散人笑了笑,亦緊隨其后。
神國的主體,一般都是以信念之力為根基,并無實體,只存在于那些信眾的念想之中。
外人一般難以進入,除非是以強絕的修為,高于神界主人的法力,強行突破其中。
洛輕云幾人自無此能,不過靠著莊無道的接引,也一樣順利進入到這蒼茫神國。
一刻之后,當洛輕云,凈海,天瀾三人,都陸續從虛空踏入到了這神國之中時,立時就覺一股神力加身,籠罩于體外。使他們元力鼓蕩,忽然暴漲,元神活潑異常,思緒意念都異常的靈敏。
頓時都心有明悟,知道這蒼茫魔主的神國,雖還未真正成形,然而那獨屬于蒼茫魔主的法則之力,卻已開始填充其內,為他們提供加持、
因果之力,冥死之法,平等之規,這些他們平時完全無法理解的力量法則,此時卻他們能夠,輕而易舉的調為己用。
盡管不能似阿鼻平等王那般,一個符印,就直接將他們的修為提升一個境界。
然而此處,三人同樣有把握,可越階而言。
尤其之后踏入這神國之內的算淵,也是微微動容。他身為蒼茫魔主的魔靈,神明備身。在這神國之中受到的加持,遠超諸位,
感覺此時的自己,哪怕是那些真正的靈仙巔峰,也可戰得。只要不是魔舍離那個等級的人物,其余之人,他都應對。
此時的莊無道,則淡淡的掃了眼天瀾洛輕云,以及后續前來的蘇云墜與邪塵等人。
“你們既然來了,就速做準備。時間不多——”
神國初開,他的第一波對手不是星玄界那些修士,而是魔,是他的同類——
此時的它們,已快到了。莊無道,可以清晰感應,此處附近無數的邪物魔類,怨魂惡靈,都在蜂擁而至。
再遠望虛空,更似有無數的眼瞳,正緊緊盯著此間,垂涎欲滴。
附近一些毫無靈智的魔物,已經被吸引過來,遵循著本能,試圖闖入這神國之中,
不過卻都往往在進入的瞬間,就會被他的神力直接碾殺,成為這神國的養份。
天瀾魔君等人都是神情一凜,都不再說話,各自開始準備著,應對接下來的惡戰。
那凈海卻是一笑,朝著莊無道言道:“那望乾山是一樁,這神國之戰,應可算是第二樁。不知蒼茫道友,意下如何?”
莊無道淡淡掃了他一眼,就微一搖頭:“不算!凈海道友你若不滿,這次神國之戰,大可不用參與,本座可直接送你離去。”
與不死道人不同,他對凈海能用的手段極少。外道天魔變化萬端,是最難控制的事物。
將之直接誅滅,都要比拘束禁制,要更容易的多。
所以莊無道控制凈海的方法,也與不死道人有異。與其強行拘控,讓這家伙想盡辦法擺脫自己的控制,倒不如設下一定的條件,讓這法智的心內有個盼頭,甘心為自己效力。
二人討價還價,才算達成了約定。一共定下了九件事,只需這凈海能為他辦妥九件力所能及之事,那么莊無道,就需放其自由。
不過這今日神國之戰,這法智也想算成是一件,未免是太輕蔑了他的智商。
頂多是互取所需,對于法智現在的戰力,莊無道的需求,也并不是那么迫切。反而是前者,如今急需莊無道的庇護,只有在他的神國之內,才能躲避天劫的氣機追索。
唯有依靠他的碧火,這位在渡劫之前,才能有些緩沖。不至于在劫力降臨之時,飛灰湮滅。
“道友還是一如以往,有些不近人情。”
那凈海嘿然一笑,卻并沒有退出這神界之外的意思,反而厚著臉皮,就地坐了下來。
“罷了,不算就不算,哪怕只為你我二人的情誼,老衲也不好袖手旁觀。”
莊無道的唇角不禁抽搐,再沒有去搭理。而是靜靜等候著,待得這蒼茫神國的擴張達到極限之時,才在這神國的中央處,種下了一顆血色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