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六一七章 國亡之兆

  當李純臣那句言語道出,此間百丈方圓之內的氣息,頓時是陰寒無比。所有的侍從都是低頭躬身,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周圍寂靜,落針可聞。

  那元平帝的眼里,已經沒有半點溫度,仿佛要將眼前這跪伏之人,刀剮凌遲。

  那李純臣卻不在意,眼含嘲諷的反問:“我只問一句,他日妖族犯境之時,佛門與那南海門下,以此向我朝求問靈田地脈之時,不知陛下與燕王,該如何應對?是舍于不舍”

  大敵在外,有求于人,那時的形勢,豈能強過今朝?

  難道能指望那大乘門與玄德道尊的德行,能強過離塵宗?沒有好處。指望那佛門與玄德,會主動出手為他們太素朝消災解難,豈非是癡人說夢。

  以太素朝的力量,想要制衡這二者,就更是癡人說夢!

  此言道出,便是那燕王李隆瀍,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諸臣也覺啞然,正沉寂之時,旁邊卻有一位大臣忽然出言:“我聞說那離塵宗修士,曾對左庶子有救命之恩,不知可有此事?”

  李純臣漠然的往那人看來一眼,其實只聽聲音,便可知那是吏部尚書左春。

  不由暗暗嘆息,這位大臣出身大族左氏,平素還算方正,受人敬崇,許多士子,將將之視為朝中難得的正人君子。

  可一旦涉及家族利益,便也不顧風評,展露出了獠牙。正面無法將他辨過,便改撥臟水么?

  也對,這一國之內,無數的世家豪爵,如今都已盯上了離塵宗與諸教所轄的田土,還有那些附庸宗派的靈礦藥園。

  此時有人不識趣的想要阻擾,螳臂當車,違逆大勢,這位吏部尚書,又豈會坐視?

  而隨著那左春率先發難,其余諸臣,亦紛紛出言。

  “臣御史中丞,彈劾左庶子李純臣,因私義而廢公事!”

  “臣曾聽聞左庶子,與離塵宗修士私交甚篤。府中三位客卿,皆出身于離塵外院弟子!此人諫語,不足采信。”

  “稟陛下,臣近日查得十三年前,李純臣援引數位玄門修士入太子府門下供奉,其中有兩人與離塵宗糾葛極深。”

  元平帝只靜靜傾聽,面上的冷笑之意,也是越來越濃,直到諸人議論之聲稍停,才目視李純臣道:“我道你今日諫言是出自公心,卻原來別有私意。諸臣之言可是實情?你可還有何要辯解的?”

  那李純臣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俯身一拜:“諸臣證詞,確實不假。臣也確是與離塵宗頗有私交。太子宮幾位玄門供奉,是出自臣引薦不錯,可那幾位卻都勤勤懇懇,并無半點差錯。臣府中客卿,亦不曾作奸犯科。且今日臣之一言一語,皆出肺腑,為我太素朝之社稷。如有半點私心,甘受天遣。”

  “皆出肺腑?甘受天遣你倒是牙尖嘴利!”

  元平帝哂然一笑,不過一時之間,他倒也不知該如何處置這李純臣才好。

  以他心意,倒是恨不得將這李純臣,千刀萬剮,剁碎了喂狗。此人除了與離塵宗勾結,今日明為勸諫,暗則陰懷叵測,欲為離塵宗張目之外,倒似是沒有其他劣跡,

  不過他究竟是稱帝數十余年,幾個念動,就有了決斷:“此人可惱,剝去他的官服,發入大理寺看審。問問他除與離塵宗勾結之外,還有無其他不法事!”

  李純臣面色蒼白抬起頭,這次卻并未看那元平帝,而是望向了在場,無一言一語相助諸臣:“臣出言直諫之時,便已料到會是如此。卻只望百十年后,陛下與在場諸公,莫要后悔今日。”

  接著是再無言語,任由旁邊兩個少監侍者將他左右制住。

  那元平帝眼里的厭惡之色更濃,額角處青筋暴起,不過還未等他開口,將這不知好歹的李純臣從重處置。卻見遠處一位青光,正不顧這銅鶴臺中的諸多禁法,遠遠飛遁過來。

  遙目一望,才知是一位欽天監的紫袍供奉。此時這位道行深厚金仙,卻是滿眼的焦急倉惶之色。

  不過片刻,那遁光就已降落到諸人面前,顯出里面一位紫袍修士:“陛下!欽天監正命臣來此,有請陛下,速回京城!”

  元平帝見狀,不由是眉頭大皺,神情不悅:“到底出了何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欽天監正有甚緊要之事,要讓朕速返宣京?”

  那紫袍修士本是張嘴欲言,可當他目光掃過在場諸臣之后,卻又是一陣遲疑。

  元平帝頓時失笑:“欽天監之中,還有何事不可對人言?難道要朕憑退左右不成?是又有什么災星現世,還是朝中出了奸佞了?又或者是某地某處,又有了什么大災?可直言道來。”

  聽得此言,紫袍修士的神情,卻依然有些遲疑。還是那燕王李隆瀍,笑著吩咐道:“有什么事情,盡管分說便是。陛下今日心情甚佳,即便有什么不妥,也絕不會怪罪于你。”

  離塵宗覆滅在即,此為遺澤后世的千秋功業,元平帝的心情,當還是喜悅居多,不至于因那李純臣之事壞到哪區。

  紫袍修士仔細看了元平帝一眼,見這位滿面紅光,目中精芒逼人,卻不禁一聲苦笑,

  思忖了片刻,這位才猛地一咬牙道:“今日正午時分,那清華鼎內的五靈之水,無緣無故消減七成。如今水深只剩半臂,且仍在流失,隱有散盡之勢!司天少監雖已拼盡了十萬年壽元,以心頭之血鎮壓,仍不能稍阻其勢。所以遣臣前來,請陛下速速回京!”

  此言道出,在場之人都是紛紛變色,無不都是臉上煞白一片,不能言語。

  那元平帝也是心神一個恍惚,才回過神來:“你說什么?清華鼎內五靈之水流失?有散盡之勢?”

  言語之中,是滿含著不信與震怒。

  然而在場諸人,都不覺意外,反倒是如同元平帝一般,以無法置信的目光,看著那紫袍供奉。

  那李純臣并未走遠,此時卻也是眼神茫然的回望。

  所謂的清華鼎,乃是太素第四任國主素武帝尋來的一件氣運至寶。又請動數十萬年前,一位精擅堪輿之法的大能出手,使此物與太素朝龍氣相連。

  鼎內自具五靈之水,時多時少,一旦國勢有變,這清華鼎都能提前預知。國運衰弱,則鼎內五靈之水必定消減,若是國運鼎盛,那么這鼎內的水深,必定高漲。

  這些年內,這清華鼎預示的國運變化,無不精準。盡管絕大多數,都是事到臨頭,甚至事后才會發生變化,可依然被太素國上下重視,視為關系太素朝的國寶。

  七成五靈之水消失,更有徹底消散之勢。這豈非是預兆太素朝,有滅亡之兆?

  這究竟是出了何事?如今國內并無天災禍亂,諸臣世家也俯首帖耳?這究竟哪里來的禍事?

  如今唯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離塵宗那邊。難道說那里的戰事,出了什么變故不成?

  他今日出言勸諫,也只因憂心太素日后的國運,會因此江河日下。可從沒有想過,那離塵宗能夠盡退強敵,現在就顯出惡果。便是他,也不看好離塵。

  數位混元道祖出手,豈同小可?怎可有失敗之理?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