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世緣雖未回頭去看,卻能感應到,那后方的來者定是與無光妖圣及餐元妖圣無疑。
這都是二劫之時,那個先天神靈仍舊存世的時代中,排位大羅前十的絕代兇神。
要知彼時與今日不同,當時的大羅征天圖前十,今日卻定可入前五之列。
哪怕這兩大兇神,只剩當年戰力的八成,亦可在征天圖中,獲得前十高位。
更不用說此方虛空,都在那無法仙君偽圣之法的鎮壓范圍內,因果命運,都是大幅度的扭曲。這天地間的一切,都在與眼前二人作對。
而除了這些之外,還有這他恨海天君照世緣此刻。盡管這刻,他也頗有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卻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有所保留。
沒有放任對面這兩人,就這么安然離去的道理。
而話才說到一半,恨海天君的神情就又再微微一動,眸中現出了幾分復雜笑意:“鎮壓地水火風么?看來你二位的逃生之望,已經不足半成。”
既然是偽圣,有著圣人的所有權柄,自然也有著掌控地水火風,鎮壓五靈之能。
之前那位‘無法’仙君,要全力以赴,打滅那兩位佛祖的投影化身,所以無力辦到。
然而此刻,當強敵已除,大局將定,這位自然也有了余力,以鎮壓地水火風之法,來掃蕩殘余。
不過須臾,這一方虛空,就已是五靈寂滅。比之當初的玄德道尊三人聯手,還要更為徹底。
三位道祖,只能鎮壓土火雷三系元靈,并不能將修士的戰力,壓制到極點。
然而這一刻,天地間卻是所有元靈寂滅,五靈循環徹底不存。
強如大羅,在這片天地間,也最多只剩下三五成的法力。自然這其中,不包括他恨海天君。
那位初掌圣人之能,施展起來卻并不顯生澀,竟然特意放寬了那天道,對他內天地的限制。
此時軀體中的三大內天地,正以洶涌澎拜之勢,為他提供著自身所需的元靈。再不復之前,火靈被無相生佛鎮壓時的局促。
“照天君如能高抬貴手,放我等離去,元某必感大德!離塵宗倒行逆施,這次布下著殺局陷阱,也頗有利用天君之嫌,照天君難道就不生惱?且真要大羅凋零,必掀大劫,大羅真就樂見?”
元問殊的面色陰晴不定,已經承認了現實。再怎么難以置信,那孤鴻子隕落時的元力潮動,五靈本鎮壓的異像,總不會有假。
他的心內,其實是早已起了逃遁之念,然而這時候他若獨自逃走了,太素在此間的近億大軍,必定要全軍覆沒不可。且眼前的這位恨海天君,也是一個繞不開的障礙。
其實重點還在于后者,那些道兵的性命,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一身法力,都被封鎖鎮壓了數成,又被照世緣的槍勢鎖住,哪怕能夠輕易逃得掉?
此刻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清虛妙道神君。他希望這位,能夠首先出手,那時他便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今日他們兩位中,若只能活下一位,那么元問殊希望是自己。
今次清虛神宗,有一百二十萬精銳道兵在此,還有著五位元始境,以及超過三十位的太上境,一旦都折戟沉沙于此,損失只會比太素更劇。
此女將神源本質,降臨在此,怕是有了與對面拼死一搏之意。既是如此,他何妨成全?
可清虛妙道神君隨后卻是輕聲一笑:“元道友無需費心了,恨海天君是何等樣的人物,你豈能不知?他這等性情,又豈是你我能夠挑撥的?元道友你那些言語,情理上根本就站不住跟腳,又如何能說動照天君?至于我等,也不勞照天君費心,我清虛妙道可是至始至終,都沒有逃遁之念呢!”
正當元問殊心神一松之即,那清虛妙道神君又轉過頭道:“元道友,此間太素億萬大軍,看來都已無逃生之望,不若都借本座一用如何?”
元問殊眉頭微皺,不明其意。'借這太素億萬大軍一用》這是何意,是欲以這些道兵,與離塵宗殊死一搏么?
若能如此,倒也使得。只需他元問殊,今日可從此間全身而退——
然而那清虛妙道神君,卻又一陣陣哈哈大笑,也不待元問殊同意,就已一個閃身,來到了那太素朝數百軍陣的上空,
此時莊無道的‘陰陽劫’與‘混沌變’二劍,早已結束。此間至少有近千萬道兵死上,身軀碎散瓦解,使這一片地域,都血流成河。
清虛妙道神君也不在意,立身在那九霄之上,然后取出了一物。卻赫然是一座繪制有神紋三足小鼎,懸于身前。
那元問殊見狀,卻是不禁一陣錯愕:“這是,源血鼎!”
照世源看了,也是同樣是訝然無比,不敢坐視,直接遁就身往那清虛妙道神君所在沖飛過去,
所謂的源血鼎,乃是三劫之時,一件赫赫有名的魔寶。此物并未有斗戰之能,卻也曾掀起無數的腥風血雨。
傳說是那位神淵大帝未成混元大道前,在九層魔獄偶得的先天之物,可在成道大羅之后卻將此物棄之不用,任其流落在外,引得無數心念此物豈能之人爭奪。
這源血鼎的作用,可以讓人一步登天,是比之紫金問玄丹,還要更奇異的存在。
不過事前要收集精血,達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籍此物‘許愿’。
傳說只需有足夠的精氣血元,以這源血鼎許出愿望,甚至可使普通人直接成就大羅甚至道祖偉業。
而之后源血鼎的歷任主人,無不證明了此點,得到源血鼎之后,都是法力在短短時間內暴增數階,且縷縷心想事成。
可漸漸的,修界之人卻發現了這‘源血鼎’的缺陷,以及那神淵大帝,為何將此物棄之不用之因。
其一是因果業力,‘源血鼎’收集了多少精氣血元,就有著多少因果業力糾纏。
其二則是天道排斥,‘源血鼎’的許愿之力,是直接從那道源中提取。
‘源血鼎’本身是天生地養之物,也只是一件工具,自然不會有事。
然而使用‘源血鼎’之人卻不能幸免,要獨身承擔此域天道的劫力反噬。
‘源血鼎’的主人,往往用不到幾次,就會被天劫轟為齏粉。
當年神淵大帝將此物丟棄,任由他人搶奪使用,其實也是不安好心。
這位大帝成道,多借‘源血鼎’之力,因果糾纏難解,天道之嫉已深。
將這‘源血鼎’丟出,只怕正有借他人之手,混淆因果,使自己最終脫身事外。
這位大帝以愿望之法成就混元,也正擅長于蒙蔽天道。
只從這幾十萬年來,修界再未見‘源血鼎’的下落,也再無人使用‘源血鼎’,就可猜知其中一二秘辛。
——百萬年來圍繞此物而生的爭斗廝殺,只怕早已使那神淵大帝,徹底洗清了當年的后患,了結了因果。
照世源沒想到,這東西竟然落到而來清虛妙道神君的手中。而這位神君,居然欲在這離塵山下,使用此物!
然而仔細想想,照世源卻又覺驚怖之至。此處五靈寂滅,那天道之力,已被離塵山巔的那位偽圣,壓制到了極點!清虛妙道神君使用此物,已可以不懼天道反噬。
再有此間億萬太素的大軍,本就是‘該死’,其實大半都注定了將要身亡于此,絕無生機。
清虛妙道神君在此刻收集這些人的精氣血元,也就可以免去海量的因果業力。
即便本身,仍難免要付出些代價,并不能完全消除因果業力,可比之正常情形下使用‘源血鼎’,代價無疑要輕松許多。
“照神君可真是毫不留情!然則本宮既欲借機成道,有豈會沒有準備。”
眼見照世緣的血塵槍,帶起了無量的赤紅之火急襲而來,那清虛妙道神君先是‘咯咯’的一聲輕笑,而后口中輕吟。
“有請神鼎,護我今日性命無憂。”
聲落之刻,頓時就有一層血幕,在清虛妙道神君與源血鼎之外生成。
照世緣的血塵槍,攜毀天滅地之勢撞將上去,卻竟不能搖動分毫。
聚靈于目,照世緣遙遙望了過去,發現那鼎內,赫然有著至少半鼎精血,甚至可能更多,高達六成。
這‘源血鼎’是以收集來的精氣血元,作為許愿之源。這清虛妙道神君已經許了一日之內,性命無憂之愿。那么除非是這鼎內的精血全數耗盡,他才能可能傷到這位清虛妙道神君。
然而方才他極盡全力的一擊,卻只是消耗了鼎內薄薄的一層血氣,想要將之完全耗光。只怕三五個時辰之內,都難辦到。
恨海天君的目內,頓時現出了幾分異色。他修道前乃是沙場名將,見慣了殺戮死傷。后再又寄居于冥獄中,見多了魔道的手段,
對于生靈性命,早就沒有了特殊感覺,也無憐憫之念。
不過見了這半鼎精氣血元之后,恨海天君卻覺是胸中怒火升騰。這許多精血,真不知對面到底從何處收集得來的,又到底殺戮了多少生靈性命。
也虧得對方乃是當世善神之一,此等行徑,與魔道何異?
“照神君可莫要誤會,我清虛妙道雖是不忌這魔道之法,可畢竟乃是善神,大肆殺戮,收集精元氣血,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這‘源血鼎’取自于北冥仙宮。我到手的時候,這鼎內就有了半鼎精血,這乃是北冥所為,與本宮無關。后來中土亂起,各地戰火連綿,也陸續收到一些,都是取自該死之人,并不包含無辜。可惜為免泄了形跡,一直都未能有太多成果。畢竟似今日這般的機會,實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