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徐,夜色微涼。‘夜色’為什么能用‘微涼’來形容?”秦風看著蘇糖,表情很認真地問道。
蘇糖轉頭看看秦淼。
秦淼緊皺眉頭半天后,很無賴地對她道:“阿蜜姐,你好歹也是要上高三的人了,老是找初中生幫忙,真的好意思嗎?”
“裝你個頭,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秦風無情戳穿。
秦淼習慣性不服,立馬放聲高呼:“等我以后考上重點高中,一定回來笑話死你這個職高生!”
秦風冷冷一笑:“你完了,我明天就告訴你媽,你晚上抱著枕頭……”
“大哥!”秦風話沒說話,就聽秦淼驚聲一喊。秦淼飛撲而上抱住秦風的腿,樣子要多奴才有多奴才地認輸道:“我是煞筆,我錯了啊!”
蘇糖看秦淼這賤樣,眼神頗為復雜道:“阿淼,你這輩子都要落在你哥手里了……”
秦淼如喪考妣,滿臉想死。
秦風嘴角一彎:“這就是睡得早的下場。”
此時是晚上8點,秦風、蘇糖和秦淼正坐在烤串店的二樓。這是秦淼要求的,他說晚上想熬夜看110米欄的決賽直播,而店里的氣氛比較好,所以必須在這里熬夜才過癮。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所謂氣氛好根本就是規劃。最關鍵的原因還是,等客人稍微少一些,他可以吃點免費的油炸烤串。
三個人顯然無法再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秦淼被秦風誅心后,趕緊跑下了樓。
秦風和蘇糖對視一眼,蘇糖坐到秦風身邊。拉過他的手,居然很好學地找回了前面那個問題:“為什么‘夜色’能用‘微涼’來形容?”
秦風在給蘇糖解惑時,都是很正經的,他回答道:“這是一種叫作‘通感’的修辭手法。”
“哦……我想起來了!老師上課有講過!”蘇糖聞言,霎時間恍然大悟,然后捧著秦風的手直搖晃道,“你好厲害。連這個都知道!來!讓我親一下!”
秦風淡淡道:“女施主,做人要理智。”
蘇糖露出一副“我送上門你竟敢不要”的委屈樣。問:“我哪里不理智了?”
秦風輕聲回答:“天臺上有好多客人。”
蘇糖:“……”
幾分鐘后,秦風一個人下了樓。蘇糖沒臉和天臺上的客人碰面,執意要等這些客人買單后再下來——反正樓上的電腦里裝了單機游戲,也用不著害怕無聊。
秦風走下樓時。王艷梅正在給一個客人結賬。
柜臺上的單子擺了4列,分別對應烤串店的三個用餐區域,多出的另一列,則是結算完畢的。
王艷梅翻出這桌客人的單子,簡單地加上另算的酒水錢,1分鐘內,就完成了結算。送走客人后,她轉過身,笑著對秦風道:“老板。對我的效率還滿意吧?”
“媽,你可別這么喊,不然爸要抽我。”秦風開著玩笑。不過對店里的情況,卻是真的不能再滿意了。今天的客人也和半個月前的那天一樣多,但在王安的調配下,每個人的工作卻是井然有序,絲毫不亂。
不過秦風看了一會兒,忽然又問道:“媽。晚上12點過后,估計就忙不過來了吧?”
“嗯。”王艷梅點了點頭。“你這幾個初中同學,每天晚上12點一到就走,留都留不住。現在的孩子,真是吃不了苦啊。換了我年輕的時候,只要能多賺幾毛錢,我都愿意留下來多干一會兒。”
秦風微笑道:“時代不一樣了嘛,再說他們都是過來賺零花錢的,又不是為了吃飯,累死累活多干幾個小時,等到月底也就三四百塊錢,他們看不上啊。”
“也是,時代不一樣了啊,這個世界,變化真是快……”王艷梅唏噓不已。
客人來來去去,秦風也在店里頭閑逛起來。
開店這么久,之前沒這么忙的時候,他身為老板累得要死,現在客人這么多了,自己反倒清閑了,真是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
走了一圈,見秦淼正在老老實實地看電視,別的人也沒空和他閑扯淡,出了正廳拐回到店門前,秦風正打算回樓上找蘇糖探討生命的奧秘,卻忽然被人叫住。
“小老板,你這個管理水平又有進步了啊。”
秦風轉過頭,見到了一張貌似熟悉的面孔。他花了幾秒回憶了一下,終于記起來這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眼鏡男是誰。
“黃先生,好久不見啊。”秦風笑著走上前去。
黃秋靜還是老樣子,笑得很溫文爾雅,說:“還是你有文化,其他人不是叫我小黃就是叫我老黃,叫先生的你是頭一個。”他一邊說著,伸手一比身旁的空位。
秦風很懂禮數地上前坐下。
黃秋靜淡淡說道:“我前些天路過一個地方,聽人說起有個十幾歲的孩子拿著幾萬塊錢去打水漂,是你嗎?”
秦風眉頭微微一皺,但旋即又飛快松開,笑道:“什么打水漂。”
“奧運會。”黃秋靜道,“你買了劉翔奪冠,還賭他破世界紀錄,是吧?”
秦風沉默片刻,收起了笑臉:“黃先生挺關注我啊。”
“呵呵,不是關注,我說了,路過。剛好聽人說起,我就想到了你,今晚上湊巧又沒事,過來吃點東西,緩解一下最近的緊張情緒,順便也問你一問,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黃秋靜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語氣,緩緩道來。
秦風看不懂這位文青男,微笑著沒有接話。
黃秋靜又自言自語地接著道:“龍華小區那些人,沒一個像人的,你跟他們做生意,贏了也是輸。如果你以后想玩這些東西,我可以幫你聯系,保證只收合理的一小部分傭金,你哪怕贏得再多,也沒人敢伸手拿不該拿的錢。”
秦風道:“我這輩子只打算玩這一次。”
黃秋靜笑一拍秦風的肩,道:“你這輩子還長著呢!”
秦風也笑了:“我覺得你就是特別關注我。”
“關注就關注吧,我是覺得你這個孩子挺有意思。別看你這家店小,但真要操作起來,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像你這樣十六七歲就能把這樣一家店玩得轉的,大富大貴人家的孩子倒是常見,但你家應該不是祖傳做生意的吧?那邊的大美人是你媽嗎?”黃秋靜指向王艷梅。
秦風點點頭。
“你爸好福氣。”黃秋靜笑著說,然后又把話題轉移回到秦風身上,“你能自學成才,也算難得的人才。今年你才20歲,就能搞出這么一家店來,等到十年后,你還不到30歲,天知道到時候你能發展成什么樣子。如果沒人害你,十年之后,我的老板也不算老,到時候你們或許能有機會坐到一起聚一聚,我呢,能站在一邊,給你們倒到酒就好。”
秦風越發糊涂了,覺得黃秋靜這個逼裝得有點深。
“黃先生說話,還真是有點……高深啊。”秦風敷衍道。
“你別跟我說這種虛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黃秋靜依然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我是個小人物,干的就是投機。你是個好苗子,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話,就是在拉關系。你以后做得越大,我就跟你關系越好,你失敗了,我就不認識你,就這么簡單。”
秦風微笑道:“你說話還真是實在啊。”
黃秋靜道:“實在點好。人和人說話,就該說人話,那些拿著鬼話跟人說的,都是白癡。”
秦風再次選擇了沉默,他覺得黃秋靜這話簡直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兩個人默然片刻,黃秋靜先開了口:“小老板,要是你在打水漂的地方遇到什么煩心的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雖然沒什么大本事,但是這種小麻煩,還是有信心可以幫你解決一下的。”
秦風盯著黃秋靜看了兩秒,笑問:“我需要付你勞務費嗎?”
黃秋靜搖搖頭,笑答:“舉手之勞,就當人情投資的成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