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9月22號,太陽直射點由赤道向南回歸線移動,北半球晝短夜長,南半球晝長夜短,東甌市天氣理論上將要轉冷。≥≥,也就是所謂的到了秋分。秦風坐在柜臺后,強迫癥發作,按照編號重新收拾午餐塑料牌的時候,腦子里忽然就想到了這個知識點。有鑒于秦風最近并未開始復習高中地理,足可見他對高考這檔子事,向來是一往情深的。
王浩在廚房里忙活了一陣,偷懶跑出來,坐到秦風邊上看他玩連連看。
秦風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沒事做嗎?”
王浩全然沒聽出秦風話里頭“你給我滾回去干活”的潛在含義,很認真地回答道:“麗娟阿姨她們看著呢,用不著我動手。”
面對王浩這種一不怕扣工資,二不怕被開除的員工,秦風確實沒有什么太有效的管理辦法,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這么傻看著,不覺得無聊嗎?”
“不無聊啊!”王浩大聲道,“我平時在網吧里閑著沒事,掃雷都能玩上幾個小時。”
“掃雷啊……”秦風一不掃雷真是好久沒玩過了。”
“小老板,你最高紀錄是多少時間?”
“高級的好像是50來秒吧……”
“吹牛逼吧?!”王浩陡然抬高了嗓門,滿臉不信地高喊道,“50秒99個雷,那不得每秒鐘平均排掉1個多了?點鼠標都來不及啊!我最高紀錄也要76秒!”
秦風呵呵一笑。正想和王浩進一步討論掃雷的訣竅,但忽然又停住了——
媽蛋。老板在上班時間和員工討論掃雷,這算什么鬼?
“沒完沒了了是吧?沒事就干活去!”秦風沒好氣地打住了這個話題。
王浩看著秦風。弱弱地不依不饒道:“小老板,你這是被我戳破牛逼,惱羞成怒了嗎?”
秦風不搭理他。
王浩道:“沉默就是默認對不對?”
秦風繼續沉默。
王浩道:“兩句就拉下臉,這么任性,以后還怎么做生意?”
秦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深深地吸了口氣。
要不是現在沒有什么競爭對手,他真的挺想把王浩派過去當臥底。
搞不好哪天競爭對手就心臟病發掛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做這個塑料牌嗎?”秦風忽然問道。
“小老板。我知道你這是在轉移話題,不過我給你面子,就不追究你吹牛逼的錯誤了。”王浩很欠抽地又叨叨了一句,然后才回答道,“你說這個塑料牌是吧?很簡單嘛,就是為了防止個別小癟三吃了飯不給錢,所以讓他們先付錢嘛!”
“你只說到一個要點。”秦風道。
王浩不服,立馬露出一臉嫌厭的神情,說道:“小老板。我最煩的就是你這種裝神弄鬼的樣子,一塊破牌子,哪有那么多屁的道理。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高中才讀了半個月就退學了。別搞得自己跟諸葛亮似的行不行?”
秦風覺得腦門旁的血管在跳。
“忍住,要忍住,今天忍得了王浩。明天就能忍得了天下所有的傻逼……”
強行按住了那顆弄死想要一巴掌拍死王浩的心,秦風吐納良久。勉強忍了下來,照著剛才的話題往下說道:“防止被賴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用這個牌子,還能提高效率。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咱們賣炒粉干的速度快了許多?客人從進來到出去,最多也用不了2分鐘。”
“小老板,你這不是無聊嗎?客人花幾分鐘時間進進出出你也要去記,這樣做人累不累?”王浩硬生生把這個筆直的話題給掰彎了。
秦風忍不了了,冷聲道:“你他媽去廚房干活行不行?”
“小老板,你又惱羞成怒了,這么沒耐性,以后還怎么做生意?”王浩故技重施。
秦風想了想,于沉默中,選擇了繼續沉默。
王浩見秦風不搭理自己,安靜地干坐了半分鐘,耐不住寂寞地又另起了一個頭:“你這些塑料片也不難做,如果有人仿冒了給賣給學生,學生拿假的牌子來用,那你不是虧死了?”
“唉……”秦風嘆了口氣,無奈地給他解釋道,“這東西造假的成本不算低,賣給學生的利潤又高不到哪里去,誰吃飽了撐著沒事,為了這幾塊錢去冒蹲局子的風險啊,這么干叫詐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你這個人,就是太沒有社會經驗。社會險惡,人心險惡吶!”王浩擺出一副哥在江湖混過的樣子。
秦風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這牌子的出廠價每個一塊錢,賣給學生,頂多2塊,賣出一個牌子就只能賺1塊,賣出1000個也就只能賺1000。”
“這么多學生,才能賣出去一千個?至少能賣出1萬個!”王浩信誓旦旦。
這時惠琴姍姍來遲,聽到王浩的話,好奇地問道:“什么賣1萬個?”
“這個塑料牌!”王浩見來了聽眾,情緒也亢奮起來。
他飛快地把自己和秦風正在爭論的話題給惠琴一講,惠琴聽完,卻是翻了翻白眼,指責王浩道:“你這個人真是心理陰暗,什么東西都能往壞處想,一個塑料牌也能想出這么多歪門邪道,沒良心的人才像你這樣想問題呢!”
王浩被惠琴一說,立馬就急了,怒道:“你說誰沒良心?”
惠琴絲毫不怵地回答道:“老想著坑人的人,就是沒良心!”
“你再說一次!”
“再說一次就是你沒良心!”
“誰沒良心?”
“你沒良心!”
“我怎么沒良心了?”
“你思想這么骯臟還敢說自己有良心?”
“我怎么思想骯臟了?”
“你沒良心,當然思想骯臟了!”
“我操……”
果然辯論這種事情,只能在文化水平相當的情況下進行……
秦風看著激情澎湃的兩個人,心里默默無語地想道,眼見天都快亮了,差不多也該來客人了,他開口打住兩個人的“辯論”:“行了,行了,大清早的有什么好吵的?都去干活去!”
“我不去,這件事必須說清楚!”王浩發起了牛脾氣。
秦風盯著他看了看,拿起一個塑料牌,緩緩說道:“說清楚是吧,好,那就說說清楚。這個塑料牌,我找熟人做,出廠價是1塊錢一個。要是有人仿冒,出廠價至少也得是這個數。
且不說他是否能找得到工廠,而且還做出了一模一樣分不出真假的東西,就算他做出來了,再拿假貨賣給學生,一個假貨賣2塊錢,賣出一個,也就只能賺1塊。賣1000個,也就只能賺1000塊。咱們店里現在所有的牌子加起來,一共也就1000個,如果真的有人拿假貨來用,不出一天的時間,我就能看出來。
這些牌子每天都是現買現用的,如果我查出有人用假牌子,第二天就馬上停用。
到時候,買了假貨的學生,手里的假貨沒處用,那個造假貨的騙子,手里的假貨更是賣不出去,一個牌子的成本是一塊錢,我讓他造多少假貨就虧多少錢。
利潤小,風險大,能想出這種辦法來騙錢的人,要么就是想錢想瘋了,要么就是純傻逼。
惠琴,你說是不是?”
“是!”惠琴很堅定地擁護秦風道。
王浩完全沒法一次性接受這么一大段信息,一時間有點無從反駁,他怔怔地望著秦風,愣了半晌,才嘆出一句:“小老板,我覺得還是你比較沒良心,哪有你這么坑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