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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建業早上起來就聽到窗外有喜鵲在叫。
他這幾天精神相當亢奮,不知是從哪兒傳出的消息,他即將要被調去螺山鎮任職,至于到底是平調,還是當鎮長,甚至是鎮黨委書記,各種說法都有。
但是秦建業覺得都不錯。
工商局他已經呆膩了,有職無權的日子,簡直難熬至極。
早上到了局里,秦建業不緊不慢地走到食堂。
8點出頭,這會兒還在吃飯的就剩下幾個遲到的小年輕,和寥寥幾個在局里養老的老科員。
秦建業剛端著熱騰騰的腰花雞蛋面坐下,就有一個今年貴庚五十九的老家伙湊過來,笑嘻嘻道:“聽說你要升官啦?”
“唉,外面亂講的,我自己都沒聽說!”秦建業笑著擺擺手,然后低頭呼哧呼哧地擼面條。
那老貨不三不四,指著碗里的豬腰子道:“年紀輕輕,吃什么腰子啊?你腎虧啊?”
秦建業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更有副局長的光環護身,絲毫不怵,以污治污道:“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晚上還能出工出力的,當然得補補身子!”
“你個家伙……”老貨笑著搖了搖頭,看秦建業的目光頗為羨慕。
他比秦建業大了將近快20歲,秦建業剛參加工作時,兩個人就有過交道,這十幾年來,可以說是看著秦建業長大的。然后一轉眼,自己老了,秦建業卻升官了。
“建業,你是大專文憑吧?”老貨問道。
秦建業笑著點點頭,謙虛道:“破大專,夜校讀過來的。”
“唉……有文憑就是好啊,我那時候就是沒這么想法,結果混著混著,就混到退休了。現在只能看兒子的咯……”老貨唏噓道。
“你不錯了啊!好歹有個主任科員了,多少人還不如你呢!”秦建業呼嚕呼嚕喝湯。
老貨問道:“你兒子今年幾歲?”
“上初二。”秦建業夾了一塊腰子仍進嘴里,吧唧吧唧地吃著,笑瞇瞇道,“外國語上學。”
“喲?成績這么好啊!外國語都進得去?”老貨很驚訝道。
秦建業笑了笑,心里很得意。
老貨接著說道:“你兒子這命可好,現在你有這高度了,你家那個又會賺錢,等他大學畢業了,干什么都行,這輩子不愁吃喝啊!”
“還得看他自己努力,我可不幫他。”秦建業口是心非道。
老貨呵呵一笑。
兩個人扯了十幾分鐘,一直聊到秦建業吃完,老貨才下樓找別人聊天去。
秦建業填飽肚子,回到自己辦公室。
照例第一件事,是先泡一杯茶,然后拿份報紙,開始關心國家大事。
說起來,秦建業其實并不是真的沒有事情可以干。
根據局黨組會議的分工,他主要負責兩條線,一是分管局辦公室和局工會的工作,二是負責和招商局以及區里作重點項目對接。只是局辦公室的主任是局長的人,辦公室的大事情他根本插不上手,至于小事情呢,他又懶得去做。而說到那幾個重點項目,秦建業由于水平不濟,目前已經被排出了決策層,只負責日常招待工作。
這樣一來,秦建業就有點不爽了。
老子是誰啊?
堂堂副局長啊!
居然讓老子招待一群中心區土老板!
那種身家才一兩千萬的,需要老子親自招待?
開什么宇宙級玩笑!
如是一來,秦建業不想干活,也沒人敢催他。
局里的一二把手更是樂得開心,少了個秦建業,他們辦事反倒更順暢。
秦建業悠哉游哉地看了一個早上的報紙,喝了半個早上的茶。中間除了江耀華跑來讓他簽了個字,再沒有別人打擾。
到了中午飯點時分,秦建業提前15分鐘就去了食堂。
早上沒消耗,肚子也不覺得餓,秦建業沒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半碗飯,等吃中午飯的大隊人馬上樓,秦建業已經端著餐盤往外走了。
“建業!”走到食堂門口,混在人群中的局長葉光榮,忽然叫住了他。
葉光榮快步走到秦建業跟前,相比以往要熱情好幾倍地說道:“找了你半天,你怎么這么早就來吃飯了?”
秦建業微笑著問道:“找我什么事情?”
“沒什么,就是有個消息想跟你說一下。”葉光榮拉著秦建業,走一旁,神秘兮兮地說道,“早上市里頭開會,我們區里有幾個領導也過去了,聽說趙曉洲被免職已經通過了。”
秦建業心頭微微一跳,臉上卻強裝無所謂道:“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有說和你有關系嗎?”葉光榮笑得那叫一個老奸巨猾。
秦建業怔了怔,然后跟著呵呵裝傻道:“你們這群壞人啊,到處編故事。”
“是不是故事,今天就知道了。”葉光榮拍了拍秦建業的肩膀。
官場上的消息,很少有空穴來風的。
雖說誰也不知道秦建業要調去螺山鎮的消息是從哪兒走漏的,但葉光榮至少能猜得出來,秦建業恐怕是攀上大靠山了。
秦建業回到辦公室,依然沒從懵逼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如果對一件事情沒有什么念想,自然就無所謂。
可一旦有了念想,那心態就不容易擺正了。
秦建業中午沒回自己的小休息室睡覺,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盯著墻上的時鐘,一秒一秒地等待時間過去,好不容易才等下下午上班。
正午2點,秦建業爬起來洗了把臉。
然后閑得蛋疼地開始收拾辦公室,各種雞零狗碎的事情干了一遍,一看時間,很好,過去了15分鐘……
秦建業磨了磨牙,只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格外地慢。想了想,又走到辦公室,開始指手畫腳各種閑雜事情,把辦公室里的臨時工逼得簡直想跳樓自殺。
折磨了人家將近一個小時,秦建業才回到自己屋子。
內心極不平靜地干坐了半天,他拿出手機,開始翻通訊錄。
幾分鐘后,他忽然停下來,盯著秦風的那個新號碼,很猶豫要不要打過去——他并不知道秦風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但他覺得,秦風或許能知道些什么。
秦風給他的那份關于螺山鎮的調研稿,實在太蹊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