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和周玨、諸葛安安在公司里商量了兩個小時,最后擬定的應對方案就是六個字:敵不動、我不動。不過當然也不是完全當縮頭烏龜,針對曹曉芳公然抹黑潑臟水的行為,秦風這邊再慫逼也不至于要完全裝死。發個聲明還是很有必要的。而寫討賊檄文的任務,自然又落在了王佳佳身上。這個人大畢業的姑娘還是很有才華的,聽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就弄出來一份千言聲明書,用詞考究、行文流暢,文字十分有張力地把曹曉芳罵成了一條恩將仇報的老狗,叫秦風這個中文系畢業實則包藏一顆哲學之心的偽文青也看得拍案叫絕。
王佳佳的文章發到秦風郵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多。東甌市本地一些論壇上的謠言,早就在張開的授意下,被刪得干干凈凈,只是網絡這么大,東甌市的本地論壇實在不值一提,所以秦風要面對的,又是全國“秦黑”大軍。這群人前幾個月抹黑秦風論文抄襲的時候,便結成了精神上的同一陣線,今天得知發生在東甌市的消息,全都興奮得跟亞馬遜玉林里的食人魚似的,恨不能順著那新聞里的血腥味,一人一口把秦風活活咬死。只可惜的是,同樣是靠嘴制敵,噴子們的戰斗力實在沒法和食人魚相提并論,看著從這群畜生不如的家伙的嘴里噴出的內容,經歷過后世多次大規模網絡罵戰的秦風,內心完全連半點波動都沒有——論網上對噴的功力,秦風絕對可以很驕傲地拍著胸脯,大聲告訴這些家伙:“老子是你祖宗!”
秦風把這篇檄文發了兩次。
用自己的工作微博號和私人微博號,各發了一次。
不出片刻,便有十幾個IT圈的友人轉發。
千里之外的杭城,馬驍云閑來無事,看到東強哥轉了這篇文章,細細讀完后,先是很驚訝地我草了一聲,然后非常有俠士風范地轉發并留言道:“小秦,別怕,邪不勝正。你要是飯碗砸了,來我這里上班,叔給你留個最適合你的好位置。”
過了10秒,微博馬甲秦風家的阿蜜跟帖:“呸呸呸呸呸!砸個屁!我家秦風好好的呢!”
于是網上瞬間翻了天。
討伐曹曉芳的檄文,1個小時內就被轉發了1萬多次。秦風都還沒使勁,僅憑著自己和蘇糖的話題流量度,外加馬叔叔這個添頭,分分鐘就扭轉了網上的輿論風向,任憑那些水平和自來黑再怎么喪心病狂地添油加醋假造秦風的不良前科,支持秦風的自來水還是漸漸和噴子們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網上輿論的問題貌似是很輕易地就被控制住了,簡單到秦風自己都覺得有點玄幻。
而在線下,秦風也很快收到了來自各方的問候。
第一個打來電話的大佬是徐毅光,跟秦風說得很堅決:“市里不會容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擾亂社會,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貌似是轉達了陳榮的意思。
秦風聽得出這話里的意思——你要是屁股干凈,市里肯定全力保你。你萬一要是不干凈,那就愛莫能助了。反正就是這回是死是活,全看你平時乖不乖。
第二個打電話來的大佬是張開,跟秦風說得很善意:“安心準備你的公開課。輿論再大,也是小事;市里的政策,再小也是大事。小人做小事,你不要把心思放在小人身上,沒意義。”這貌似也是轉達了陳榮的意思。
第三個打電話來的大佬是市委秘書長劉可安,跟秦風說得跟親切,笑呵呵地跟秦風又提了個醒:3月3日早上9點半,東甌市行政中心1號樓3樓2號會議室,認真準備,不要緊張,到時候會有電視臺的人過來現場錄制,千萬不要搞砸。然后說到最后,仿佛是順口提了句,年輕人出名總要付出代價,不過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門響也不驚。
第四個打電話來的大佬是蔣鵬飛,跟秦風說得很官僚,全程打官腔,來來回回也就一個意思,甭著急,再看看情況。
秦風接完這第四個電話,貌似品出點味道。
東甌市領導班子9個常委,不算陳榮這位大佬,1小時內居然有4個人親自給他打了電話。這是不是很有面子?可問題是,自己值這么大的面子嗎?
秦風估摸著,侯聚義應該已經在背地里有動作了。
雖然不太想承認,可自己畢竟是關朝輝的干兒子啊……
李公公那個陰陽人爛屁股尚且知道在水師提督常大人的兒子被星爺欺負時送上一件老佛爺御賜的黃馬褂,所以侯聚義私底下再怎么逗逼,至少不會比李公公弱吧?
秦風突然又覺靠山來了,內心突然間變得堅強無比。
又過了半小時,章釗平的電話姍姍來遲,不過這位老大不像前面幾位,不玩虛的,也不搞意識流,張嘴就對秦風道:“那個曹曉芳,我讓人抓起來,尋釁滋事,先關她幾天。”
秦風連忙道謝:“又麻煩章書記了。”
“哪兒的事!”章釗平笑道,“我和你小叔什么關系啊,你的事當然就是我的事!”
秦風仰頭看著天花板,心說你和秦建業不就是牌友關系嗎?
說得這么鐵,違心不違心?
不過秦風心里雖然吐槽,嘴上還是很甜的,不要臉地改口喊章釗平叔叔,喊得對面那貨神清氣爽。想想啊,現在能讓秦風喊一聲叔的,全市上下才有幾個人?
除了侯聚義,也就徐毅光了吧?
“小秦,你接下來就放一百個心,這個曹曉芳我已經把她列進重點維穩的名單了,以后保證她半點事情都搞不出來。”章釗平跟秦風大包大攬下來。
曹曉芳的事情,東甌市這邊花了不到12小時,就基本控制了下來。秦風也沒覺得受了什么損失。第二天,《東甌日報》的社會版上登出了魯建波親自執筆的事件報道,東甌市的輿論幾乎徹底平息。秦風并不覺得有什么古怪,黃少菊再牛逼,能調動的力量還是少數的,怎么可能正面把東甌市一級政府硬剛下來。
但秦風放松了,周玨卻沒放松。
愛情公寓的工地停工了。
這次事件的爭議中心,十里亭路的裝修也暫停了。
只有區府旁邊的秦記面館2號店,因為邊上一圈是中心區政府駐地、中心區公安分局、五龍街道派出所等等等等一大片機關衙門和重要事業單位,所以根本不怕鬧,還在繼續施工。
之后的數天,周玨每天都如臨大敵一般,親自去2號店監工。
秦風則忙于準備市里的公開課,并且很少見地在家里做了下彩排——拉媳婦兒當唯一的聽眾,只是蘇糖這水平,唉,不提也罷,反正不管秦風說什么,怎么說,這丫頭就只會一臉花癡地說好。誠然,這樣確實讓秦風很舒服,身為老公的尊嚴和虛榮得到充滿的肯定和滿足,可秦風這賤人卻覺得,如果換做是諸葛安安來聽,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
同樣是受人崇拜——受學渣媳婦兒的崇拜,和受牛津MBA的崇拜,爽度肯定是不同的。
只是想歸想,秦風還是放棄了把諸葛安安叫來當參謀的打算。
畢竟蘇糖都這么無條件支持他了,再把諸葛安安喊來,小丫頭肯定要不高興。
來來回回地修改著稿件,到了3月2日下午,秦風終于把講課的提綱和正文的最終稿弄了出來。
書面內容不多,濃縮之后,連5000字都不到。
出于市里的規矩,這份本該是明天才要跟市領導見面的材料,提前半天先發去了市委辦公室。
劉可安親自審核了一遍后,給秦風回了句挺振奮秦風士氣的話:“受益匪淺,很有收獲。”
秦風微微松了口氣。
市里領導們布置的作業確實不好做,不過既然市委的大管家都這么說了,那應該是過關了。
秦風在新田園的出租房里埋頭苦干了好幾天,連和媳婦兒的日常啪啪啪都暫停了。難得有了一晚上的空閑,秦風不等天黑,就帶著蘇糖回了趟娘家,把爸媽和妹妹都帶上,找了家餐廳,美美地吃了一頓。秦建國和王艷梅對秦風前些天的遭遇相當不忿,吃飯的時候一直罵曹曉芳是個碧池,蘇糖頻頻點頭,說爸媽罵得好,那個碧池簡直不要臉。王艷梅雙重標準用得溜,給蘇糖一個白眼,說你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說話這么粗俗。秦風和秦建國當場就對王艷梅無語了。
女婿沒事,丈母娘這頓飯吃得還算滿意。
磨磨蹭蹭地吃了兩個小時,沒喝酒的秦風開車送爸媽回家。
秦建國繼續在車里跟秦風討論讓十里亭路那家秦記面館搬家的可能性,秦風很堅定地說絕對不搬,搬了反倒讓人覺得他心虛。
爺倆兒正說得歡,王艷梅的手機忽然響起。
“幫我抱一下。”王艷梅把半睡半醒的果兒交到秦建國懷里。
然后一接通手機,就聽周春梅在那頭呼天搶地地哭喊道:“艷梅,不好了啊,阿安出事了啊!”
“怎么回事?”王艷梅聞言一驚。
秦風看了眼后視鏡,見王艷梅臉色不對,問道:“媽,怎么了?”
王艷梅聽著電話,神色中漸漸顯出一絲慌張,等了片刻,才聲音有點發緊地對秦風道:“你舅舅……被警察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