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登艦！”
“辛苦了，就戰斗位置。”林有德只是這樣簡單的回應道。
這時候艦橋上只有林有德夏詠芝和林香織三人，以及還在淡定吃餅的諾亞，區別在于諾亞又打開了一盒餅干。
“艦員收容預計還有三分鐘完成。”林香織報告，其實這也是做樣子，林有德完全可以從指揮網絡里直接獲得艦員收容進度以及仍然需要時間的詳細報告。
夏詠芝也報告道：“空間站護盾還有五分鐘過載。”
林有德終于理解條令中要高聲喊出報告內容這部分的意義所在了，如果大家都閉上嘴只用指揮網絡來交流，艦橋就太空曠太安靜了，會讓人不安。這些形式化的報告，確實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一旦艦員收容完成，本艦就立刻強制出港。”
林有德果斷下令道。
“了解，一旦收容完成就強制出港。”
這時候一批戰斗艇越過了空間站的護盾——護盾被設定成抵擋高速質量彈和能量武器以提高效率，所以戰斗艇可以通過護盾。
空間站的戰斗艇立刻咬上它們開火射擊，同時空間站也展開了兇猛的防御火網。
一瞬間就有多艘戰斗艇的護盾被撕碎，剩下的則向停止狀態的企業號發射了質量兵器。
“四號甲板減壓，自動密封系統工作正常。”
夏詠芝報告后，林香織也大聲報告：“百分之八十一的艦員已經戴上呼吸機。”
作訓服本身就可以當作宇航服來用，戴上頭盔式呼吸機就好了——當然這僅限于人類，沒有納米機械時的芙蕾雅這樣做肯定會因為體內氣壓和低溫在宇宙空間變成一團毫無美感的凍肉塊。
林有德也戴上了頭盔式呼吸機。
這時候夏詠芝開始給已經沒有沒戴呼吸機的船員的船艙減壓，這樣可以避免船體破損之后向宇宙空間噴射的空氣造成二次破壞。
只有在真正的戰爭中，人類的艦船才會采取這樣的措施。
而現在，就是真正的戰爭了。
“武器系統運作良好，海豚——圖拉人控制了右舷五號和六號攔截炮群。”
夏詠芝剛報告完，一艘林正雄派的戰斗艇就被右舷的炮群擊落，拖著不斷崩落的碎片沖向企業號。
林有德接收到駕駛員發送的最后的波紋——哦不。電波。
“人類至上主義萬歲！”
然后他的戰斗艇被徹底撕碎。
“現在不能啟動我們的護盾嗎？”
“很遺憾，我們的護盾和空間站的護盾量級差距太小，會受到克萊因效應的影響，我們不能在這里啟動護盾，那樣會導致我們和空間站的護盾共享容量，已經產生的負載也會分攤到我們的護盾身上，空間站護盾過載了我們的護盾也會同時過載。”
林有德砸了砸嘴。
按理說巡洋艦的護盾應該和空間站的護盾可以獨立存在。但企業號的護盾容量比較大，所以現在反而成了問題。
“等一下。如果我們和空間站的護盾之間有克萊因效應，那不就是說，它過載了以后我們如果不飛出它的范圍，也不能啟動護盾么？”
“準確的說，”夏詠芝解說道，“那種情況下我們可以啟動護盾，只是一啟動就會過載而已。不過我已經啟動了分裝在各處的小護盾，來保護核心裝甲區。”
核心裝甲區只是從海船上延續下來的一個習慣性說法，現代戰艦都沒有對戰艦級別的裝甲。因為毫無意義，現代戰艦的裝甲都是用來對付單兵武器那種程度的東西的，也只能對付那種程度的東西。
而所謂的核心裝甲區，一般指用小量級的護盾單獨保護起來的關鍵區域。
目前林有德可以通過指揮網絡輕而易舉的獲得每個部分小護盾的負載度，結果發現負載意料之外的還好，并不是很高。
“我們就這么蹲在這里被打，竟然只有這么點負載。”
“可能是因為這艘船的結構和其他船不同。我在聽李教官簡介之前，一直以為這船真的是前一型的改進型，然后才發現那是個煙霧彈。敵人一定是按照前一型約克城級的要害部位來攻擊的。”
夏詠芝的話讓林有德輕輕點頭。
林有德此時感受很奇妙，之前他面對戰斗和危險的時候，都是以肉身應對，所以每時每刻都要集中注意力。不斷的做出應對和殺敵，但現在他坐在艦橋上，老實說，有點閑。
但外面確實在激烈的交火，每時每刻都有戰斗艇在爆炸——這些戰斗艇也全都沒有帶氧氣，所以所謂的爆炸其實都是護盾過載產生的閃光和主引擎燒毀制造的光輻射，因為沒有空氣做介質。連沖擊波都無法正常的傳播，所以根本沒有地面上交戰時那種炫目的效果。
大多數被擊毀的戰斗艇都是在閃光之后突然停止變速，以慣性同向同速運動，甚至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它被打壞了。
有些戰斗艇被質量彈破壞龍骨，但飛船的發動機在運作，提供的推力導致整個飛船的應力結構崩潰，于是一點一點的解體變成碎片，最后只剩下還在工作的發動機，因為失去了飛船其他部分，發動機會毫無目的的到處亂飛，就像被扎破了氣球一樣。
老實說，這些場面冰冷而殘酷，如果是那種“轟轟轟”的戰場，林有德還能產生一些“戰士的生命在輝煌綻放”之類的文藝范兒的感想，但現在外面空間中進行的只是單純的殺戮而已。
最關鍵的是，整個戰場是無聲的，因為聲音無法傳播。
不，有聲音。
林有德說著調高了從無線電頻道中受到的各種通訊：
“混蛋！”
“媽媽！”
“好想再吃一次媽媽的派啊。”
“抱歉瑪麗，海邊不能去了。”
當然大多數人是沒空說長長的臺詞的，所以喊聲里以“媽媽”居多，其次是“混蛋”，“我靠”，“他娘的”。
林有德突然意識到，艦橋上已經安靜了三十秒以上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現在完全沒有什么值得大聲喊出來的事情，大概整個戰術網絡里，除了正在全力對付敵人的炮手們之外，大多數人都在關注著這無聲的殺戮。
大多數人都在觀賞這由人類的心魔釋放出來的死神那冰冷、殘酷的表演。
這表演足以摧毀一切對戰爭的美好妄想，沒有英雄主義，沒有熱血友情勝利的定律，也無關乎正義。
一切都只是概率問題。死與生，就是個純粹的統計學命題。上帝扔了一把骰子，誰點好就活下去，點背就死了。
“本艦，全體艦員收容完成。”林香織的報告打破了寂靜。
下一刻，和船塢連接在一起的人員通道就被擊毀了。
“這時機真是巧到令人震驚呢。”林有德這樣說道，同時向夏詠芝下令，“企業號，全引擎啟動，兩舷微速！”
“還微速個屁啊。直接全速前進啊笨！”
夏詠芝下一刻就自作主張，于是已經預熱完成的企業號引擎發出了咆哮，重力發生器也瞬間將出力提升到極點來對抗加速度的G力。
巨大的戰艦開始向前移動。
“這里是航行長，我開始掌管戰況。”夏詠芝的聲音透過廣播系統向整艘船發出，“大家放心，我的駕駛經驗豐富，有能力帶領大家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是反殺么？”恩萊科打趣道。
“你反殺給我看啊！”
不愧是目前為止機動性最好的大型巡洋艦。企業號以驚人的加速度提高自己的航行速度，這立刻引來了周圍敵機的集中攻擊。
夏詠芝下達了發射核彈的命令，下一刻在戰艦周圍出現了十幾顆光球——核彈在宇宙空間中也只能制造光輻射和電磁輻射，但強烈的光輻射會造成戰斗艇表面升溫等問題，導致戰斗艇對激光武器的耐受性下降，也會對護盾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戰斗艇最怕的其實就是激光一類的定向能武器。因為這些幾乎不能靠機動來躲避，只能通過翻滾自身來讓激光不持續照射一個位置，剩下的都只能交給外面的耐熱材料。
同時電磁輻射可以對距離爆心較近的戰斗艇的電子系統暫時當機，可以說用核彈來暫時阻止戰斗艇效果拔群——但也只是暫時。
核彈爆炸的效果消失后，敵人的戰斗艇沖了上來。
“我們已經被打成篩子了！”恩萊科大聲報告，“現在平均每秒鐘有三顆質量彈在我周圍五百米內通過。沒有減員報告是特么運氣太好了，護盾呢。我們需要護盾！”
“忍一忍！”夏詠芝一邊通過戰術網絡回應，一邊在艦橋上喊出同樣的話，“還有二十秒能飛出空間站的護盾的工作區域。”
“現在質量彈的通過頻率已經變成每秒五發了，剛剛有一顆就在我前面十米的距離通過，特么幸虧沒空氣不然我就要出飛船了。”
“十秒！”
“三號發動機的小護盾失效了！”
夏詠芝在林香織提醒的瞬間關閉了三號發動機，隨后質量彈就命中了發動機的能量管線。
“沒事！”夏詠芝大喊，“完全沒事！輪機部快去搶修！”
“紅杉的人權呢？”
護盾，啟動。
“欸，護盾怎么啟動了？我沒下令啊！”
諾亞比了個V的手勢。
還是我反應比較快，我果然超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