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傳送到敵人艦橋上的時候,剛好安德羅尼也結束了傳送。
這個林有德當年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打贏、最后還讓他跑了的boss級人物,現在在林有德眼中散發出一種人畜無害的氣息。
弱者的氣息。諾亞說。
好吧,弱者的氣息,林有德更正了自己的想法。
并不是對方的態度出現了什么變化,安德羅尼的表情神態和當年單獨面對林有德等人時如出一轍,可以看得出他對林有德的想法并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林有德自己和當年已經不同了,從內心深處涌出的自信,讓他散發出一種鎮定自若的氣場。
安德羅尼盯著林有德看了幾秒,默默的后退了一步:“果然我們之間有很多相似點,我很肯定你是過來和這個家伙來一場馬克戈拉的。你先來,你如果敗了,我再來。你最好戰敗,那樣我就會獲得更多的榮耀。”
林有德對安德羅尼笑了笑,隨后邁開步子向著格魯爾走去。
“你就是那個對我施加了精神干擾的家伙!”格魯爾大聲向林有德叫喊著,“我絕不會向你的戲法屈服!”
而彭瑞士兵上前打算阻止林有德前進,但諾亞高呼一句“午時已到”,就biubiu把他們都打倒了,速度快得林有德都差點沒看清楚發生了什么。
林有德繼續一步一步走向格魯爾。
格魯爾一抬手,噴薄而出的念動系靈能沖擊著林有德,把他向后推去,然后才推了兩步,林有德就穩住了身形,而諾亞一開始就用引擎全開所以紋絲不動——其實引擎全開只是偽裝,超厲害的諾亞麥克雷才不會被這種程度的力量推動。
林有德盯著格魯爾的雙眼,表情和諾亞的撲克臉一模一樣。
他頂著對方的靈能,一點一點逼近對方,同時借用諾亞的力量黑掉了對方的中央電腦,開始在艦橋主屏幕上播放在星系最外圍的人類衛星反復播送的畫面。
人類仰望天空齊唱生日歌的畫面,最后一同手拉著手面對從天而降的火雨的畫面,一遍遍反復。
格魯爾發出怒吼:“從我的夢境里滾出去!”
林有德不為所動,還是繼續前進,一步一步,很慢,但每一步都透著不可阻擋的氣勢。格魯爾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將林有德推走,卻毫無作用。
“這些畫面,”終于,林有德開口了,“展現了人類最好的一面。而我,現在要展現人類最壞的一面,殘暴的一面,睚眥必較的一面。你的艦隊,不會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而你,這個直接下達屠殺命令的兇手,將會以生不如死的狀態迎來你的未來,我保證,生不如死。為此我已經做好背負惡名的準備。”
“你這是自尋死路!我會把你碎尸萬段!然后再把你那小小的艦隊徹底殲滅,撕成碎片!”格魯爾怒吼著,涌動的念動系靈能撕爛了他的軍裝,暴露出來的綠色皮膚上所有的神經都亮起光芒——就算是彭瑞人神經也是不會亮的,那不過是靈能根據主人的潛意識的指示,聚集在了外部可見的神經元周圍。
“聆聽著神經元的歌唱吧!”格魯爾說。
念動系靈能向周圍無差別擴散,瞬間把艦橋里的軍官們全都壓成了餅干,一同被摧毀的還有艦橋內的操作臺,就連艦橋的艙壁都發出刺耳的聲音,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彭瑞人的鮮血和碎肉涂滿了艦橋的艙壁。
林有德佇立在肆虐的靈能風暴中,早有準備的他紋絲不動,就像旁邊的諾亞那樣。
張開靈能勉強對抗這風暴的安德羅尼驚訝的看著林有德的側影。
“我們人類中,一直有一群偉大的人在倡導寬容,但是我們一直學不會。每當太平盛世到來,大家開始高呼天下大同的時候,總是有野蠻的人把這些倡導寬容、高歌愛和文明的人屠殺殆盡。久而久之,善良的人類都拿起了武器,文明只能依附于野蠻之上,一直以來我們的哲人先賢都認為這是人類最悲哀最諷刺的地方。他們相信當進入了星際時代,那些早已實現了真正文明的外星人,會幫助人類學會真正的文明世界的處事方式。
“但是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看看現在,先進的文明開始教導我們,野蠻才是這個世界永恒的存在,文明和真理都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內。”
林有德停下了腳步,站在離格魯爾不遠的地方,直面他釋放的強大靈能風暴。
其實是諾亞悄悄幫助他穩住了底盤,但除了林有德和諾亞,誰也不知道這點,并且誰都沒有想要搞清楚真相的念頭。
林有德盯著格魯爾的面孔,沉默了一秒之后說:“我決定,還是稍微展現一下人類的仁慈。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懺悔。”
“屠殺下等種族不需要懺悔!你也終將去和那些被踩死的螻蟻見面!在那個世界!”
“真是遺憾。”林有德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格魯爾以為這是因為林有德快撐不住了,咧開嘴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i’mangry.”林有德說,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怒氣如此強烈,讓他的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微微顫抖著,他的心臟快速又強力的跳動著,每一下都仿佛戰鼓一般沉重響亮。
林有德扭頭看了眼主屏幕,上面正再一次重放下面那顆行星上發生的最后一幕,生日歌的歌聲充滿了整個艦橋。
林有德覺得自己的雙眼溫熱濕潤,有種力量正在他的胸腔中燃燒。
“你無法承受我的怒火。”他對格魯爾一字一頓的說道。
然后格魯爾的靈能風暴突然平息了下來,同時那在現實中從來不曾存在過的曼殊沙華花海出現了。
安德羅尼和剛剛傳送進來的達尼安驚訝得不行,他們一面茫然四顧,一面評估這是一種什么樣的靈能。
林有德此時無比的確信,他一定能使出之前不管怎么嘗試都無法再現的招數。
他抓住腰間的靈能劍劍柄,靈能的鋒鏑出現在他手中。
鋒鏑出現的瞬間,有風吹過,紅色的曼殊沙華漫天飛舞。
下一刻,散發著光芒的人影出現在林有德身后,是個孩子,他的生命永遠停止在生日前的一天了。
接著他的媽媽出現了,更多的身影一個個的出現,眨眼間林有德身后就形成了一片由散發著光芒的人影形成的光之海。
格魯爾驚恐的看著這畫面,一邊后退一邊高呼:“你騙不了我!這些戲法騙不了我!我一定會破解你的靈能!我……”
他被什么東西絆倒了,整個人向后摔去。
倒地之后,他繼續手腳并用向后退。
林有德正要往前走,他身后的小孩突然抬起手,手心拿著一把小小的玩具靈能劍——當然也是由光構成的。
林有德通過感知察覺到了這事,他停下來,轉身看著孩子,又掃視了一遍身后那一張張臉孔。林有德的納米機械告訴他,他從未見過這些人,記憶里從未有過他們的面孔。
他見到了真正的亡者們。
林有德收起自己的靈能劍,接過孩子的玩具,那玩具瞬間就實體化,他拿著玩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別過來!你別過來!”格魯爾繼續手腳并用向后逃跑,終于撞在了艦橋的艙壁上——他靠著看不見的艙壁,滿臉驚恐的看著林有德。
“對不起,”他忽然說,“我懺悔,我懺悔!”
“既然如此,那就為你所做的一切,支付代價吧。”
林有德高舉手中的玩具靈能劍,把它一直舉過頭頂,向痛哭流涕的格魯爾猛的揮下。
狂風呼嘯,曼殊沙華漫天飛舞。
格魯爾攤在原地,雙眼嘩嘩流淚,同時不斷的重復著:“我做了無可挽回的事情,我是罪該萬死的惡棍,我從今往后將會不斷重復我的懺悔,直到生命盡頭……”
林有德俯視著格魯爾,他知道這貨的靈魂已經被徹底摧毀,現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他將永遠被困在無止境的懺悔中,發自心內的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贖罪。
林有德手中的玩具靈能劍化作光芒飛散,他身后的人群也開始一點點消失。
他轉過身,和這些人對視著,剛剛給他靈能劍的小男孩露出微笑,和摟著他肩膀的母親一起向林有德揮手道別。
林有德站在那里,一直看到他們全都變成星星點點的光芒,緩緩升向心像世界的天空。
心像世界也隨著光芒不斷升起而一點點消失,最終林有德又站在了彭瑞人的旗艦艦橋上。
安德羅尼說:“剛剛那是什么?你弄的戲法?可是我仔細看了,每個人的面孔都不一樣!做出這種心像世界需要的靈能有多強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人類能做得出來的。你是誰?”
林有德扭頭看著安德羅尼,沉默了幾秒后才說:“我是林有德,人類的英雄,復仇者,很快將會成為納威和彭瑞兩族恨之入骨的惡魔,滅族的屠夫,銀河系每個愛好和平的人都會憎惡我,唾棄我,但我絕不后悔。”
安德羅尼和達尼安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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