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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崖若青蓮舉 風起看花開

  蕩云山。

  崖若蓮舉,峰巒峭拔。

  云氣彌漫之際,翠壁斜倚,深潭泓碧,山路蜿蜒其上,棘蔓翳之,隱有泉音。

  景幼南頭戴道冠,寬袖招展,走在路上,不疾不徐。

  “不愧是正清院掌院,”

  景幼南一邊走,一邊想起掌院離開的話語,若有所思。

  或許這位掌院大人早就看不慣宗內不正之風蔓延,世家弟子囂張跋扈,紈绔成風,只是礙于他的出身,還有后面家族勢力的影響,無法出手肅清。

  可是掌院就是掌院,他雖然無法親自出手,但當自己以雷霆之勢震懾屑小之輩時,他卻可以選擇沉默。

  很多時候,沉默就是一種支持啊。

  當初師尊令自己打入正清院,而不是執法閣和靜心齋,或許已經考慮到這位掌院的性格,小德有損,大義無虧。

  時間不大,來到山頂之上。

  舉目看去,有異種蟠松,高百丈,赤于聳立,纖芽未發,周圍遍然蟠梅,花色深淺如桃杏,蒂垂絲作海棠狀,遠遠望去,若云蒸霞舉。

  東首上,賀知章端坐不動,頭戴道冠,身披赤焰仙衣,金容仙姿,眉宇間銳氣逼人。

他對面,一個枯瘦如柴的僧人端坐在獅子座上,雪眉低垂,手捏寶瓶印,顯蓮花舍利之相,梵音佛唱,不絕于耳  感應到景幼南到來,僧人抬起頭,眸中赤芒跳動,灼灼其華。

  “嗯,”

  景幼南只覺得對方的目光有一種其他的力量,仿佛能夠看到自己的靈魂深處,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靈臺中元靈性光升騰,自然而然有一層光暈,蘊含智慧的力量。

  “咦,智慧靈光,”

  僧人神情一動,隨即沉寂下來,沒有多說。

  賀知章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用手一指,升起一座云榻,道,“小師弟,坐。”

  “謝師兄。”

  景幼南大袖一展,從容坐上,在兩位真人面前,泰然自若。

  “小師弟,”

  賀知章的聲音清亮,吐字如玉,道,“這是萬佛宗的廣慧大師。”

  “萬佛宗,”

  景幼南眸子一亮,隱約明白自己的這位師兄喊自己來的用意。

  果不其然,廣慧用他略帶低沉沙啞的聲音,道,“景小友,聽聞門下弟子神慧沖撞了小友,我這個作長輩的,替他道一聲歉,希望景小友大人大量,不要為難他。”

  景幼南暗自警惕,一個元嬰真人居然能夠拉下臉皮來向自己一個晚輩道歉,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稍一沉吟,道,“神慧道友與我并沒有私怨,只不過他阻礙我正清院捉拿叛宗弟子傅心儀,我不得不把他一體擒拿。”

  廣慧雪眉揚了揚,聲音略提高少許,道,“景小友,我知道神慧的脾氣,他向來是善良心軟,若是一時好心辦了錯事,還請小友多擔待。”

  “真是口舌如刀,”

  景幼南暗自贊嘆,咬了咬牙,沉聲道,“神慧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只是事實已經造成,無法改變。”

  “好吧,”

  廣慧嘆口氣,屈指一彈,一個金燦燦的蓮花憑空生出,緩慢地推到景幼南身前,道,“初次見景小友,這算是我這個當長輩的一點見面禮吧。”

  景幼南看到賀知章點頭示意,伸手摘下金蓮花,放在掌心,行禮道,“多謝長輩厚賜。”

  “哈哈,景小友以后有空,可以到西方極樂天一游,”

  廣慧大笑一聲,站起身來,沖著賀知章打了個稽首,道,“賀道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道友慢走。”

  賀知章把廣慧送走后,回到山頂小亭,發現景幼南捧著金蓮花,正上下打量,笑道,“小師弟,你看一下,可否滿意?”

  景幼南沒有看金蓮花中存有的物品,反而劍眉挑了挑,道,“賀師兄,神慧的事到此為止?”

  “嗯,只能夠是到此為止。”

賀知章在云榻上坐下,端起一杯靈酒一飲而盡,模模糊糊地提了一句,道,“門中諸真對佛門的態度,比較復雜  “我知道了。”

  景幼南把金蓮花收進袖囊中,笑道,“不過,我算是得了好處,不錯。”

  “哈哈,是啊,廣慧這老家伙出手可不會小氣。”

  賀知章又飲了一杯靈酒,突然陰陰一笑,道,“小師弟,你要是不滿意的話,還可以繼續敲廣慧一記,讓他肉疼肉疼。”

  “免了,做人要知足。”

  景幼南已經明白宗內的大方向,自然不會多事,站起身來,道,“賀師兄,我先回洞府了。”

  “去吧。”

  賀知章云袖一揮,層層疊疊的祥光瑞氣升騰,須臾之后,整個山峰隱入彩云之間,不見了蹤影。

  王屋山。

  重峰累嶂,龍盤虎踞,花色浮空映山,絢爛巖際。

  紅泥小爐上燒著沸水,汩汩地往外冒著熱氣,兩個道童手拿蒲扇,控制火候。

  傅長生看著遠邊的晚霞,好一會才收回目光,道,“這次還是要多謝道友出手幫忙。”

  正清院掌院壽眉低垂,扶了扶頭上的魚紋冠,答道,“傅道友不必客氣,我們三家同氣連枝,能幫得上忙,自然是要幫的。”

  頓了頓,掌院還是開口道,“傅道友,不知道侄女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傅長生垂下眼瞼,擋住眸中的異色,用自自然然的口氣道,“心怡還是太小,不懂事,我會好好教育的。”

  掌院心里嘆口氣,知道對方有了決斷,不再多說,道,“院中還有要事,我先告辭了。”

  “道友,過幾天我再去你府上拜訪。”

  傅長生客客氣氣地把對方送走,面色突然沉了下來。

  這個時候,廣慧從對面閣樓中踱步而出,周身蓮花盛開,郁郁馥馥,道,“傅道友,這位道友看來不是同一路人啊。”

  傅長生吐出一口濁氣,大袖展動,飄然出塵,用慷鏘有力的聲音道,“玉道友只是一時沒有轉過彎來罷了,等以后他就會想明白,大勢之下,容不得個人意志的超脫。”

  “是啊,”

  廣慧枯瘦的面龐上少見地露出笑意,道,“玄門和我們佛宗聯合,共抗天地大劫,這才是真正的大勢,誰都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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