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明月如霜,好風似水。
紫煙如芝蘭,垂釣青石黛。
層層疊疊的明光氤氳,如瑞蓮花盛開,郁郁馥馥。
嘩啦,
一道雷霆自天穹上落下,須臾一卷,青紫加身,景幼南踱步走出,玄音清越。
“嘿,”
景幼南展目看去,就見黑水滔滔,橫無涯岸,幽幽的暗火在上面跳動,慘白的燈焰映著光,鬼哭狼嚎之聲,絡繹不絕。
“我就知道白公嗣沒安好心,”
景幼南眉宇間青氣流轉,看著一望無際的黑水,怨氣,鬼氣,陰氣,死氣,尸氣,等等負面情緒交織醞釀,別說是彭家一個白帝城小家族,就是普通的元嬰三重大修士都得頭疼。
白公嗣提出這一舉動,明顯是難為人。
“可惜啊,”
景幼南輕輕一笑,法身一搖,顯出本來面目,身高百丈,三頭六面,目射奇光,黑白天橋連接六道門戶,半遮半掩之間,虛空浩瀚。
“起。”
景幼南大袖一擺,端坐在滔滔黑水上,輪回寶珠自背后升起,光華垂下,汲取負面的能量。
轟隆,
黑水沖天,經過輪回寶珠汲取后,化為絲絲縷縷的白煙,再通過法身上的六道門戶,塵歸塵,土歸土。
轟隆,
黑水涌來,龍蛇起陸,黑紅之氣逐漸消退,輪回寶珠綻放無量的光明。
嘩啦啦,
黑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白氣氤氳,陽面和陰面正式對接,景幼南就是搭建在中間的橋梁,形成一個完完整整的循環。
相比起其他元嬰三重大修士以無上法力強行凈化,景幼南借助輪回寶珠,加之法身中領悟出的輪回六道的意念,生出陰陽變化之道,死生轉變,速度何止是要快上十倍。
可以講,景幼南自己一人坐鎮在此,可以比得上太霄七真宗眾人齊心 力地成果。
“真是,”
景幼南一邊汲取轉化黑水,一邊靈光返照,法身上暈開層層的光華,溢彩流霞,見之忘俗。
自從凝練法身,晉升大修士后,景幼南是第一次這樣嘗試大規模地汲取黑水,他開始發現,隨著黑水的凈化,一種玄之又玄的力量在周圍流轉,似功德,如天眷,青中帶紫,貴不可言。
這樣的氣息讓他的法身時刻在淬煉當中,仿佛天地若烘爐,黑水作木炭,半透明的火焰燃燒,向虛空延伸。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
景幼南的法身已經漲高到五百丈,遮天蔽日,宛若天柱,無量光華垂下,金書玉字,字字珠璣。
仔細看去,周圍的黑水已經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幽深的暗火熄滅,燃燒的灰燼一閃一閃的,有氣無力的樣子。
甚至還能看到,黑洞洞的井口凸顯出來,斑駁的花紋徹底失去色彩,不成氣候。
“咄,”
經過百日的汲取,景幼南已經駕輕就熟,用手一指,輪回寶珠滴溜溜一轉,把剩下的黑水統統收走。
“大有收獲,”
景幼南長身而起,看著黑黝黝的隧井井口,笑了笑,身子一動,化為雷霆,轟隆一聲,消失不見。
另一邊,來自太一宗的三位真人頭上罡云開合,一道道的神光發出,如同死亡的鐮刀,割草一般滅殺妖鬼。
其他的太一宗弟子則是三五人組成戰陣,手持法寶,不停地掃蕩漏網之魚。
突然之間,黑水消退,半空中盤旋的紅黑之氣散去,原本張牙舞爪的妖鬼好似被抽取了力量似的,瞬間就綿軟下來。
“景真人已經鎮壓黑水,”
周子初先是一愣,隨即大喜,朗聲道,“諸位同門,剿滅妖鬼,不放過一個。”
“殺,”
眾人聲勢大漲,喊殺聲震天。
鬼一旦沒了黑水滋養,黑紅的犧牲之氣的加持,很容易就成為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殺傷力成倍下降。
現在的太一宗眾人就是痛打落水狗,捏軟柿子,殺得是興高采烈。
轟隆,
兵敗如山倒,在如同下山般猛虎似的太一宗眾人的追殺下,妖鬼大片大片地到底,然后化為絲絲縷縷的白氣,消散在天地間。
天瓊金闕上宮。
紫云翔集,金花不落。
寶芝生石下,香屑滿庭芳。
金源道擰著眉頭,沿著玉階,急匆匆往上走,對身邊打招呼的人,根本來不及回應。
“這是怎么了?”
“金真人怎么這么匆忙?”
“不知道啊,難道發生什么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啊。”
見到的太霄七真宗弟子見到如此反常的一幕,都是竊竊私語。
用了半柱香的功夫,金源道來到大殿前,簡單整理了下衣冠,深吸一口氣,朗聲道,“白長老,弟子金源道有要事求見。”
“進來。”
聲音一落,殿門無風自開。
金源道抬起頭,就見眼前是金燦燦的華光,白公嗣顯出法身之相,身有六臂,或持寶瓶,或握如意,或拿大印,或攥法劍,中間兩臂自然伸到前面,結成法印狀,不動如山。
看得出,連續地鎮壓黑水,白長老法力消耗地厲害,身上的寶光明滅不定,正在恢復。
“什么事?”
白公嗣開口道,聲音若編鐘齊鳴,震得大殿中滿是回音。
“白長老,”
金源道上前一步,硬著頭皮開口道,“剛才傳來消息,幽云谷中的黑水退去,妖鬼潮已被平息。”
“什么?”
白公嗣大吃一驚,不由得站起身來,用不敢置信地語氣道,“你是說景幼南已經平定幽云谷中的黑水?”</
“是的,白長老。”
金源道也也不愿意相信,他可是反復勘察了數次,才鼓起勇氣來匯報的。
“景幼南,”
白公嗣收斂起面上的驚訝,重新恢復到古波不驚的狀態,他原本打算用黑水來刁難對方一下,沒想到最后還是打了自己的臉。
他可是心里清楚,以幽云谷的黑水,即使是他領著太霄七真宗的全部弟子凈化,在一個月內也完不成。
想了想,白公嗣道,“金源道,你下去后,仔細盯著點幽云谷,有點風吹草動要及時匯報。”
“是,”
金源道答應一聲,他也很是好奇。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白公嗣沉吟片刻,屈指如筆,勾勒飛信,發了出去,喃喃道,“陳道友也應該快到了。”
金源道聽了,身子不由得一震,宗內的另一名大修士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