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德國法拉克福郊區的莊園。
一輛外觀樸素的黑色轎車停在了莊園的車道前,兩名穿著西裝的大漢上前,檢查過車內人的身份后,掏出對講機低聲說了兩句。橫在轎車前的哨卡緩緩開啟,將這輛坐著德國總理的轎車放行。
“他們手上拿著的那個電筒是干什么的?”彼得里向坐在身旁的老人問道。
雖然長著電筒的樣子,但是根本沒有發光。
“一種用來捉老鼠的工具,尤其是看不見的老鼠。”老人微微笑了笑,撩起袖子看了下表,“卡門少爺會在書房等你,我一會兒還有事要辦,就不陪你上去了。”
彼得里勉強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剛從比利時回國,他便馬不停蹄地跑去了聯邦議會,陪著一群咄咄逼人的蠢貨們嚷嚷了半天。實在頂不住壓力的他,只得強行解散了會議,向他的幕后主子卡門·羅斯柴爾德求助。
在電話里,卡門沒有立刻告訴他怎么做,而是讓他抽空來法蘭克福的莊園一趟。
掛了電話后,彼得里立刻吩咐助理替他推掉一整天的安排,然后火急火燎地趕往了這里。
“我現在簡直快被那些反對黨逼瘋了!”彼得里抱著腦袋走進了卡門的書房,將一份會議筆錄仍在了他的桌上,“普魯士團結黨要求普魯士地區舉行公投,脫離德意志聯邦。還有那個什么‘日耳曼人向前工會’,要求我立刻辭職,否則將在聯邦議會上彈劾我——”
他沒有空手而來,那份會議筆錄詳細記載了各反對黨派的異議與政治訴求。如果不解決各黨派、各工會與執政黨之間的分歧,或許在開始歐洲一體化進程之前,德國聯邦議會可能就自己解體了。
卡門根本沒有去看那份筆錄的打算,而是十指交叉著靠在了椅子上。
“別緊張,我親愛的彼得里先生。我們在國會上占據絕對的優勢,他們的彈劾不會成功。”說著,卡門看向了自己管家的方向,“格拉姆,去廚房知會一聲,今晚餐桌上多準備一套餐具。”
站在旁邊的老管家微微點頭,轉身離開了書房。
見無關人士離開,彼得里取過一張椅子,坐在了卡門的對面,開始向老朋友訴苦道。
相處了這么多年,他很清楚自己這位“老朋友”的秉性。這位姓羅斯柴爾德名卡門的混蛋并不討厭手下向自己抱怨工作上的問題,只要不是從根本上站在他的對立面……
“可是……可是質疑的聲音不只是來自反對黨,在我們新選擇黨內部也存在著要我做出解釋的聲音——”
“那你就去解釋,解釋給他們聽。”卡門笑瞇瞇的說道。
彼得里張了張嘴。
本來想說的事,要不先將歐盟一體化的進程緩一緩,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去軟化那些反對者的態度。畢竟現在他們那一張張憤怒的面孔,簡直大有一言不合就鬧革命的勢頭。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強行推行這個一體化決議,都是無謀且魯莽的舉動。
只不過看這位卡門先生的態度,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勸”的打算。
“可這根本不可能!你永遠無法說服兩個根本不愿在一起的人牽手,就像沒有人能說服德國人和法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現在整個德國都在反對歐盟一體化,我們的盟友那邊也是一樣。我的幕僚長能為我寫好演講詞,可縱使我巧舌如簧,也沒法當著所有德國人的面將黑的說成白的——”
卡門打斷了陷入苦惱的彼得里,很有耐心地微笑道。
“你錯了,我的朋友,黑的當然可以說成白的。不僅如此,只要你的方法運用得當,甚至可以將丑的說成美的,卑微的說成偉大的,荒謬的說成合理的,痛苦的說成幸福的。”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神。”彼得里自嘲道,“而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可憐人。”
卡門搖了搖頭。
“事實正好相反,神從來沒有成功做到這點,歷史上做到這點的全都是人。”
“啊哈,親愛的卡門先生,你準備怎么把天說成綠色的?”彼得里哈哈笑了笑,雙手揪著自己的頭發,痛苦地說道,“告訴我,我現在該怎么做。”
“你要做的不是去解釋。”
“永遠記住一點,人從來都不是可以被說服的生物,就像這個世界不存在真理一樣。”卡門搖了搖頭,微笑著豎起了一根手指,“你需要做的,是給他們一個‘去相信’的理由。如何讓一個人相信天是綠色的?一張色盲診斷書,遠遠要比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有效。”
彼得里愣住了,呆呆地看向了卡門這邊。
他感覺腦袋中像是被推開了一扇門,在那靈光一閃之后,他仿佛抓住了什么。
“人們反對我們?”
“別去試圖說服他們放下成見,給他們一個理由就好。”
“我們需要一場戰爭,然后在我們的電視上轉播它,渲染這場戰爭的恐怖和慘烈。如果要找一個能讓德國人和法國人同仇敵愾的目標,俄羅斯無疑是個不錯的選擇,正好我們的烏克蘭兄弟正陷于水生火熱。我們甚至不需要從新布局,只需要適當的借題發揮。”
隨手撥弄了下桌上的地球儀,卡門笑著說道,“比如,讓民眾們相信。侵略的危機迫在眉睫,烏克蘭就是歐洲的前哨。我們統一不是為了資本家的私欲或權力者的野心,而是為了團結起來,抵抗歐羅巴共同的敵人。”
“別忘了你的身份,新選擇黨是極右政黨。”卡門用手背拍了拍他胸膛,“失業、經濟危機、難民問題、能源短缺,發揮你的想象力,將一切都賴在俄羅斯人的頭上。”
“記住,不只是聯邦議員,歐洲主流媒體的喉舌同樣掌握在我們的手上。”
聽到了這里,彼得里感覺自己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已經明白了自己應該怎么做。
“至于具體該怎么做,”卡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用這里想,好好想想,如果想不出來就找個人替你去想。”
“找誰?”彼得里愣了愣,下意識問道。
“比利時是歐盟成員國內福利最高的國家之一——”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找比利時的總統交換意見……”彼得里微微皺眉。
“不不不,你需要的不是和比利時總統交換意見,而是一個新的顧問。去比利時找那些滿腦肥腸的移民,他們中間有一部分人,在移民到我們這里之前,恰巧精于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