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維這到底是在干什么………
趙方旭看著面前的師侄二人,不由得緩緩皺起了眉頭,隨之推了推眼鏡道:
“老天師,您這么做就算不明說,也一樣是在逼迫上面的領導啊………”
“何談逼迫……”老天師面色平和的搖了搖頭,道:
“按照您在電話中的意思,小江最近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可都是在按照公司的吩咐辦事,主動承擔了比之前更為復雜的工作………”
“唐門,王家……”
“這些可都是在您和上面那些領導的準許下,才會一步步最終發展成如今的這般模樣………”
“小江并沒有作惡,也沒有走上歪路,他只是贊同公司所堅持的那種理念,在其中充當了您和上面那些領導的棋子,做了大人物們想做卻又礙于種種理由不能做的事………”
趙方旭看著面前的這位溫和老人,苦笑道:“話雖如此,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天師語氣平緩的繼續說道。
“我這次下山絕非是想逼迫領導們,看在我這個厚臉皮老家伙的面子上,放過我這個已在世道上犯下大錯的師侄………”
“何況……”
老人示意了一下仍舊跪在地上的柳小江,“我這師侄到目前為止,也都還并未犯下什么不可饒恕的大錯,只是被各位領導當成了棋子來利用………”
“老道對于這件事不想多說,因為不管這究竟是不是利用,我這師侄心里應該也都有數………”
“老道這次下山的主要目的,就是應了我那位師弟的請求,不想讓他這老東西唯一的弟子,折在各位領導居安思危的想法之下。”
“畢竟,他起碼直到目前為止,也都還是一個合格的棋子,最多也不過是在個人的能力上,多少會讓各位領導感覺到難以掌控,但這樣的事………又如何能夠成為一個人該不該死的理由?”
“老天師,如果未來小江變了,您真的會下山清理門戶么?”趙方旭懷抱著雙手低頭想了想,最后只開口詢問了張之維一件事。
聞言,
跪在地上的柳小江也忍不住抬頭,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那位溫和老人。
“如果小江真的變成了一個禍害,那么在他真正開始為禍世間之前,擋在眾人前面先死的………一定是我和他的師父。”老天師開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并未再看跪在地上的柳小江一眼。
這句話雖然沒有直接回答趙方旭的問題,但其中所表達的意思也已經極為明確了。
這不僅只是老天師說給公司和上面的話,盡管他說話時并未再看一旁跪在地上的柳小江,但這話………也很明顯同樣是說給柳小江聽的。
這便是老天師對待柳小江的想法,也是正一天師府對待此等問題的態度!
聽到這種話,
柳小江雖然也有些失落的感覺,但考慮到老天師和田佬的身份,也明白正一派對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老天師今天在這所說的話,即便存在著逼迫自己的嫌疑,但愿意為了自己一個‘外人’承擔此等風險,甚至是用整個正一派來賭自己不會作惡,無視上面可能會因此改變對天師府態度的事實………
這……就是足以讓他感覺無以為報的師門大恩!
“師伯,我………”
“行了,孩子,快從地上起來吧………”老天師微笑著看向柳小江,道:
“難道你還想讓師伯親自過去扶你不成?”
“師伯,小江明白您的意思,定不會做出有辱師門之事……”柳小江一邊從地上緩緩起身,一邊眼神堅定的開口說道。
“如有違背誓言,無需您親自清理門戶,我………自當放棄茍且偷生。”
“我和老田自當是愿意相信你這孩子的………”老天師在趙方旭的注視下點了點頭,算是再次表明了一下自己和天師府的態度。
一旁,
趙方旭親眼見證了這師侄二人的師門情深,不管心里究竟怎么想,也只能笑著點了點頭,道:
“小江,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會答應你加入全性,這次的事確實出乎了我的預料,沒想到上面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發難………”
“不過……”
他看著柳小江伸手推了推眼鏡,意味深長的緩緩開口說道:
“這次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上面信任你的機會,現在有了整個正一派給你‘撐腰’,我相信上面只要不是真的瘋了,就一定不會太過為難你這個盡心盡力給公司辦事的優秀員工。”
“畢竟,不占理啊……”
“如果你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倒還好,可能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不會有人因此而多說什么………”
“但,現在的你不是一個人,你有了師門長輩的支持,這要是對你做了些什么,多半也就會把事情鬧大,一鬧大………就會引得不少人關注,何況還牽扯到了正一天師府。”
說到這里,他不由得緩緩向上揚起嘴角,道:
“一旦關注的人多了,誰敢保證其中的秘密一定不會泄露出去,屆時上面對你動手的理由、還有你之前都做了什么、公司和上面在其中又充當了什么角色,這里面………可沒有一件是小事啊。”
“一個搞不好,異人們就會失去對公司本也沒多少的信任,更有可能會確認上面那些領導對異人的真正態度………”
“這些個不好的可能性,我也會在上面和你見面之前,找機會比較明確的‘提醒’他們一下,徹底斷了其中部分人膽小怯懦的對事態度………”
聞言,
柳小江看了眼在場的趙方旭,最終面色平靜的點頭說道:
“嗯,那就多謝趙董的信任了,實話說這次如果不是師伯的話,我可能還真會做些什么不理智的事。”
“畢竟,您也知道的,包括給公司和上面充當棋子,主動承擔比臨時工更為復雜的工作,這些其實也都并非是我的本意,主要原因………也是由于我需要這么做,需要我的人也需要我這么做。”
“因為也就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和身邊的人,在平靜安穩的世道上得逍遙得自在………”
“嗯?身邊的人?是哪家的丫頭啊?”老天師敏銳察覺到話中的重點,不禁眼神異樣的看向了柳小江。
“…………”柳小江。
“她們不是………”
“嗯?她們?!”老天師眼神更加詭異了幾分。
“嚯,師伯還真沒看出來,你這孩子居然比靈玉那小子還………”
“這倒是個不錯的樂子,等回去了我可得好好和你師父聊聊………”
“嘖………這老田搞不好還能活著看見孫輩了,不行,這要是讓他抱上孫子了,我那山上的清凈日子………這還得了!”
“小江啊,你還年輕,千萬要注意……注意……咳……你明白吧?”
“…………”柳小江。
次日,
哪都通華北大區分部,
負責人辦公室,
“什么?你讓王也把寶寶帶走了?!”徐三一聽到張楚嵐對于馮寶寶行蹤的解釋,當即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張楚嵐!”
“三哥三哥……別急!那個王也已經盯上寶兒姐了啊!”張楚嵐趕緊賠笑著繼續解釋道。
“反正形勢已經被逼到要對他和盤托出了,三哥………疑人不用啊。”
“不信你等等……”
說罷,他立馬在徐三的注視之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王也的手機號碼。
“喂?老王啊!進山了嗎?”
“我進大爺的!”電話那頭頓時傳來王也氣急敗壞的聲音,“進山就沒信號了!我又沒帶衛星電話!”
“張楚嵐!你大爺的忽悠我啊!讓你說的飄飄欲仙,多少年的老修行………這他娘的什么玩意兒!伸手就打舉手就罵!滿嘴奴隸主人的!我看你們天津衛的大耍都沒她混!”
馮寶寶的聲音也隨之從電話中傳來,“王道長,張楚嵐讓我當初怎么對他就怎么對你,我就是這么對他的啊………”
“……你跟誰學的這套!是人么?教你點好啊!”
王也這話一說出來。
張楚嵐和徐三紛紛看向了一旁的徐四。
“…………”徐四。
“得嘞得嘞!對不住啊!老王!”張楚嵐看了眼徐四,然后就對著手機說道。
“寶兒姐!把這段兒劇情跳過去,你把他當成天下會之后的我吧。”
“哦……”馮寶寶的聲音依舊平靜自然。
“……還帶劇情的?你們是真會玩兒啊!”王也的聲音卻明顯還有些不爽。
“嘿,行了,老王,沒事就好,記得完事了快點回啦。”張楚嵐說罷就掛斷了電話,隨之抬眼看向面前的徐三。
“怎么樣?三哥?”
“……王也真的可以信任么?”徐三眉頭緊鎖的推了推眼鏡。
“……我還是那句話。”張楚嵐表情認真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何況咱現在也是被逼得沒轍了,外頭有認識寶兒姐意圖不軌的人,臨時工身份也肯定是最后一次了………”
徐三依舊不放心的說道:“可是………”
“行了,別總是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了,之所以像現在這樣接觸外人,還不是咱已經被逼到這個份上了?”徐四坐在辦公桌前開口打斷了徐三,隨之點燃一根香煙叼在了自己的嘴上。
“張楚嵐,這一趟可以哈啊,許新都讓你給弄出來了,趙董也讓你給折騰的夠嗆………”
“趙董?咋了?”張楚嵐一愣。
“平事兒唄,給你,給唐門,還有許新擦屁股。”徐四解釋道。
“各大流派的態度都要摸摸底,尤其是涉及三十六人的那些流派,別人的分量不夠………他也總要親自過去安撫一下。”
說到這里,他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復雜,繼而緩緩開口說道:
“趙總的分量足夠重,親自過去也算給足了面子,這件事應該也是不會再擺上明面了,但結果他全國轉了一圈兒剛回來,屁股都還沒做熱乎呢,咱這邊就又出事了………”
“出事了?”張楚嵐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四哥………”
“王家,沒了。”徐四道。
“哈?啥沒了?”張楚嵐仿佛一時沒聽清楚。
“王家沒了……”徐四將雙腳搭在桌面上,靠在椅子上仰頭抽了口煙,“滅門,王家的異人一個不剩,就連那位十佬之一的王老爺子,腦袋也讓人給砍下來了………”
聞言,
張楚嵐頓時愣在了原地,眼睛瞪的溜圓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以至于足足十幾秒鐘過去了,才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十佬,四家之一的王家,居然都給人滅了………誰做的?”
“問題就在這……”徐四放下雙腿,將煙屁股扔進煙灰缸,一臉凝重的看著張楚嵐,道:
“一夜之間,王家異人被殺的一個不剩,就連十佬之一的王藹都沒能幸免,而且現場所留下的痕跡也是非常詭異,甚至還把一切都指向了單一的某個人………”
“一個人就把擁有拘靈遣將的王家給滅了……”張楚嵐心領神會且難以置信的說道。
“難不成是我師爺他老人家………”
“你可別瞎說!”徐四當即開口打斷道。
“老天師是什么身份,他下山會沒人知道么,怎么可能一個人悄無聲息的下山,然后不遠萬里的跑到王家下狠手,第二天一早還又出現在了龍虎山上………你當他老人家是會飛啊,還是會分身啊?”
“目前根據僅有的一點線索,公司推測將王家滅門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最近忽然出現的那個贏勾………”
“贏勾?”張楚嵐腦中瞬間閃過那個穿長衫、戴臉譜的身影,懷疑道:
“他之所以沒有留在唐門那邊,聽許新開口說當年的那些過往,就是一個人跑回來針對王家的么………為什么啊?”
“滅門………這就算是為了拘靈遣將,但以贏勾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人性,又怎么可能會把事做的如此極端?”
“先不說這個……”徐四沒有太過在意張楚嵐對贏勾的描述,反而眼神有些異樣的忽然開口詢問道:
“楚嵐,你們天師府的那半部雷法,除了你這種不算外人的外人,到底有沒有可能會流落到外面去?”
聞言,
張楚嵐若有所思的抬頭看向徐四,“四哥,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覺得王家的事,真的有可能會是天師府那邊………”
“所以說……”徐四聽到這句話,立馬深感頭疼的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道:
“楚嵐,你這話就是在告訴我,天師府的那種雷法,不可能流落在外面………是么?”
張楚嵐微微點頭道:“我爺爺,應該只是個意外………”
“四哥,難道你認為這個贏勾………”
話還沒說完,他看著徐四那種罕見嚴肅的表情,心里也不免隨之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