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帶我一起去吧,若為了咱龍虎山,我田晉中………才是更適合死在小江手里的那個人。”
“你留下和孩子們看守山門,咱龍虎山的基業攢起來可不容易,不能讓這基業全都毀在咱們師兄弟的手里,而且………此去本就是為了與小江撇清關系,你跟著去豈不是與目的背道而馳了。”
“小江那是我的弟子,他拜入咱們的山門,那也是咱龍虎山與他的緣分,現在要斬斷這層緣分,我這個當師父的………怎能不去?”
“老田,還是算了吧,你什么性格師兄我會不了解么,你怎么舍得與小江那孩子劃清界限,況且不管他在外面究竟都做了什么,對你這師父也并未真的背信棄義,甚至還一直都在記掛著你。”
“我田晉中的確是很舍不得,但要說是為了咱們龍虎山………”
“呵,你快得了吧,還說什么為了龍虎山,如果真是為了咱龍虎山,要你遵循于那所謂的大義,親手處理小江這個不肖弟子,哪怕小江那孩子站著讓你動手,你老田………做得到么?”
“……情況,情況畢竟不同,師兄你此次下山,不也并非是要這么做,你知道小江那孩子本性并不壞,所以才會在折損天師府顏面,與除去小江這個不肖弟子之間,選擇那種相對折中的辦法。”
“不行,我說不行,那就不行,你老田是什么身份,你師哥我又是什么身份,若是真到了那種時候,你死………與我死,結果能一樣么?”
“可是……”
“而且,外面的所有人,幾乎都知道你田晉中早就廢了,倘若在那呂家已經被滅族的今天,你田晉中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眾人眼前,誰會不把事情往小江那孩子的身上聯系?”
“現在除了大羅洞觀之外,公司基本摸清了所有的八奇技,他們有沒有對付八奇技的辦法我不知道,但他們………不可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才讓你田晉中在多少年后,還能活蹦亂跳的站出來。”
“我總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山上吧,咱龍虎山平時也并不打算謝絕會客,即便我今后一直待在山上,也遲早有天會被人發現的。”
“但最不該是現在,至于今后的事………既然你如此相信小江那孩子,那老田你覺得小江在之后,難道會對此沒有其他一點安排么,那孩子從始至終可都是記掛著你的。”
“師兄,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么,龍虎山將來怎能沒有你這個天師。”
“師弟,這是你師哥我,主動選擇的道路,并沒有任何人逼我,那所謂的世道大義,在我這也遠比不過師門的恩情,我這么做………只是想在勉強正確的底線上,盡可能地挽回天師府的顏面。”
“師哥!就算你修為逆天!就算你能力極高!但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人一旦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沒了!”
“老田,你也別太高看我了,我這可不是什么舍生取義,我這也就只是有些貪心而已,既不想只是結果正義,也不愿意否定那結果,未來和天師府的顏面,我張之維全都想要。”
“你這還不是那舍生取義么,你把自己當什么了………救世主么?!”
“不……你師哥什么都救不了,哪怕是要在之后搭上自己的性命,最好的情況也只是在不影響局勢走向的情況下,既挽回了天師府的顏面,也沒有阻攔到小江那孩子。”
“天師府的顏面,都已經什么年代了,咱正一道………難道還需要你用自己的性命來作證明?”
“這上千年之久的傳承,哪怕已經不符合時代的需要了,也難免會讓外面的人覺得我們盲目守舊,但有些東西………總歸也還是需要有人傳承下去的,因為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它們就有用了。”
“那天師度呢,如果師哥你死了,那東西也會隨你一起消失吧,難道那天師度在你眼中看來,也是不需要被繼續傳下去的東西么?”
“修道,修道……老田,你覺得我們是在做什么,我們到底是在走適合自己的路,還是在朝著一個既定的,不知是否正確的目標前進?”
“你這又是什么意思,難道……”
“有些道路看起來雖是正確,但畢竟也是人走出來的道路,道路最終通往的目的地,也不過是人們的一種選擇,倘若最終的目的地相同,路卻已不再適合其他人走下去,繼續……也只是無用功。”
“師哥,你的這些話,也已經可以被算作是離經叛道了吧,那天師度可是咱龍虎山代代相傳的………”
“老田,有些事你并不理解,也根本沒辦法理解,而我也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歸根結底是你的修行還遠遠不夠,在這種情況下………難道你不愿相信師哥的話么?”
“……師哥,你這是在趁機罵我蠢吧?”
“咳……行了,我意已決,你之后就留在山上,和道童一起看守山門,倘若我最后真的得償所愿了,那么今后的龍虎山………也就全都仰仗著你這位長輩了。”
“師哥……”
“天師之位,等合適的孩子真的成長了起來,你也可以隨時交給合適的人,反正有你在,有小江在………這些后續的事,我也能放心了。”
“師哥……”
“嘖,你那是什么眼神,都已經多大的人了,難道還不明白人固有一死的道理么,與其有那個時間感慨我這老東西的大限,還不如趁著這段時間的悠閑陪我多殺兩盤。”
“……唉,行吧,反正不管是師哥你,還是張懷義那大耳賊,你們總有辦法讓我無言以對。”
“誒,怎么這就將軍了,不行……你這不是趁人之危么,你讓讓師哥,讓我緩一步棋!”
“師哥,你可真是個臭棋簍子……”
田佬坐在平日與老天師下棋的涼亭里,想起不久前自己與老天師那最后的交談,不免有些傷感地抬頭看向了頭頂還算晴朗的夜空。
而就在此時,
一顆閃亮的流星也迅速劃破天際消失不見,
這種在平時還能算作是比較不錯的預示,在田佬此時的眼中看來卻已然變了味道,仿佛暗示著世上某個極為耀眼的人物,同樣也在此時隨著那顆流星一起隕落了。
“師哥,懷義……你說你們急什么,就不能在等等我么。”
基地外,
原本籠罩著所有人的黑暗逐漸消散,燈光與夜空帶來的些許光亮,也重新帶給了人們一絲希望。
然而,
當在場的人們反應過來,并紛紛看向老天師的位置時,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們心臟的跳動都忍不住停止了一瞬。
只見,
柳小江手中的那把長刀,不知何時已穿透了老天師的金光,刀刃很長部分更是埋入了老天師的胸膛。
而且,從位置上來看,那段埋入老天師體內的刀刃,毫無疑問是穿透了老天師的心臟,也給老天師這種普通人類造成了最為致命的一擊!
見此,
尤其是在見到因為這一擊,老天師身上的金光正在碎裂消散,感知到老天師的炁息正在逐漸衰弱之后,
不僅是在場的道門弟子,所有人幾乎都是希望破滅一副肝膽欲裂的模樣,其中老天師一起帶來的那幾個親傳弟子,更是一瞬間就消失在了眾人的隊伍里,并幾乎同時抵達了柳小江的身前。
“嬴勾!!!”
包括榮山在內的幾名天師親傳弟子,在見到老天師被殺后顯然都無法保持冷靜,這件就連最開始一直都很平靜的大師兄也是一樣。
如若不然……
他們也就不會一同跑來柳小江面前,大叫著施展出金光與各自的手段了。
可是,
“如果是要偷襲的話,那就不該這樣大喊大叫。”柳小江的炁息在眾人的感知中同樣有所衰減。
但在察覺到這些天師親傳弟子的意圖之后,
他卻還是立即從老天師體內抽出刀刃,朝著那些站在一起打算施展雷法的師兄們,隔空揮出了一道夾雜著黑色火焰的巨大刀氣。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那些站在一起共同施展出雷法的師兄們,也都在掌心間釋放出了自己最強威力的雷法,使得相同性質的雷法在空中融為一體,與柳小江這道隨手釋放出的巨大刀氣撞在了一起。
結果,預想中天師親傳弟子們被瞬間擊潰的畫面卻并未出現,那道漆黑的巨大刀氣反而在幾人聯手施展的雷法面前,像是泡沫一樣被雷電輕易擊破,黑色火焰也四散著飄落在了地面。
反觀這些正一弟子們聯手施展出的雷龍,則是在輕易擊碎了柳小江的那道恐怖刀氣之后,繼續朝著柳小江本人所在的位置迅速席卷而來。
不過,嬴勾畢竟是嬴勾,倘若真那么好解決的話,他也就不會被稱之為災厄了,更不會連老天師都只能接受失敗。
面對著自己這些個師兄所施展的雷法,
柳小江雖然意外于他們有能力擊破自己的刀氣,但也并未真把這些個修為遠遠還不到家的師兄放在心上,畢竟他這炁息衰弱的模樣也只是故意裝出來的假象而已。
于是,
他便一刀驅散了飛至自己面前的雷龍,接著再次將炁提至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程度,揮手一刀釋放出了遠比之前更加巨大的刀氣。
而這一次……
興許覺得柳小江是動用了當前的全力,榮山在內的一眾正一弟子倒是沒敢硬接,而是施展出了雷法加持之下的身法,各自以極快的速度避開了這道更強的斬擊。
隨后……
柳小江抬眼看了看分散至四面八方的師兄們,感受到即將降臨至自己身上來自四面八方的雷光,不免立刻調動身邊附近所蔓延的黑炁,將自己包裹在其中輕易抵消了大量雷光。
“雖然消耗了不小的力氣,但對付你們………足夠了!”
話音落罷,
還沒等周圍的正一弟子們有所反應,原本圍繞在柳小江身邊的大片黑炁,便立即分散成幾股迅速飛向了他們各自的位置,并將施展出金光的他們狠狠打飛了出去。
而且,由于自身的能力不夠,根本無法與老天師相提并論,對金光咒的理解與修行也還不到家,他們大部分在金光接觸到黑炁之后,也都沒辦法像老天師一樣,只是分化出受到侵蝕的金光。
為了抵抗黑炁的侵蝕,為了不讓這恐怖的東西觸碰到自己………
他們大多也都只能先是徹底驅散身上的金光,強行摧毀掉可讓這黑炁順勢侵入己身的橋梁,然后再重新動用咒法令體內金光重新覆蓋于體表。
但,即便柳小江失去了先前那種壓倒性的力量,卻也依舊還是表現出了遠超眾人的強大,并基于對金光咒與這幾位師兄修為的了解,完全沒有給他們再次調動出體內金光的機會。
在他們驅散了體外的金光之后,先前將他們擊飛出去的數道黑炁,就已經再次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疏忽,
幾名正一弟子之中便已有二人,因為一心想要重新調動金光,錯失了施展身法躲過黑炁糾纏的機會,立刻就被再次襲來的黑炁輕易侵入了體內。
然后,
此二人便在眾人的注視,以及其他幾位師兄的呼喊之中,皮膚青紫極為痛苦的緩緩跪倒在了地上………
“沒有了那位老人,你們什么都不是,現在………盡情感受極端的絕望吧!”
柳小江看都沒看一眼,那兩個被自己隨隨便便就解決掉的師兄,并且無視了附近幾個仍在被黑炁糾纏的師兄,自顧自地提著刀走向了炁息消散已是彌留之際的老天師。
最后,
就在老天師平靜且淡然的目光之下,一刀………在眾人面前親手砍下了老人的腦袋。
再見了,師伯……
“師父!!!”親眼見到自己的師父,被自己曾經關照過的師弟砍了腦袋,一旁仍在被黑炁糾纏的榮山,當即失去理智無視了黑炁的恐怖,任由黑炁侵蝕進入自己的體內。
而后,他更是頂著體內由于尸毒肆虐所產生的痛苦,雙眼血紅、皮膚青紫的跑過來跪在地上,接住了自己師父即將倒下的尸體,并抬頭看向了面前提著師父腦袋的柳小江。
只是……
這充滿了憤怒的一眼,卻讓他看見了自己面前的柳小江,居然也與自己一樣是眼內布滿了血絲,仿佛同樣也對老天師的死去充滿了怨恨。
“你……”
但還沒等榮山為此疑惑的說出話來,已被尸毒侵蝕注定死在這里的榮山,便也被柳小江隨手一刀奪去了寶貴的性命,與自己最為尊敬的師父死在了一起。
而當這一刀過后,
柳小江眼中那令人疑惑的模樣也就此消失,確保了自己身上的異樣并未被其他任何人發現,隨之朝著遠處眾人緩緩提起了自己手中的腦袋。
“你們最后的保護傘也已經沒了,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在最后………在極端的絕望之中,到底還能夠做些什么。”
說到這里,
他緩緩揚起了嘴角的弧度,道:
“現在開始,凡是手里提著自己同伴腦袋的………都可以免去一死!”
“如果你們手里的腦袋,是十佬………是世道上相對重要的家伙,那么在未來由我創造的新世界里,你們………也將獲得永生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