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機這種事一般都發生在電影里,因為現實生活中大部分人都會把這種危機感藏在心中,慢慢的隨著時間一點點消化,可實際中年危機的恐怖比電影中所表達出來的要強悍很多,那段時間的迷茫仿佛把人困在了飄滿霧霾、能見度不足五米的無人城市中,身前身后的每一條路都無法看清。那時,中年危機會慢慢告訴這個男人錢有多么重要,一個男人會懂得時間由年輕時極慢流淌向中年時稍縱即逝的轉變其實只發生在眨眼間,在這個節骨眼每個人都會變得學會去尋找活下去的意義,明白自己為什么而活,該怎么去活。
多科也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問題更加具體,比如該怎么在薩斯家族的強大壓力下挺住、去哪弄錢、怎么招攬槍手……一團亂麻一樣的困難逼得他不得不掛著一臉愁容。
這就是中年危機的意義,不經歷過這個時間段就不可能學會承擔,學不會承擔,自然也就成不了真正意義上的男人。
當然,這只是成為真正的男人必須要經歷的過程,算是起點,實際上在一個男人在完全脫胎換骨的學會承擔之前,可謂是一步一個坎、困難重重,尤其是黑幫家族的繼承人。
街頭,多科的車停在路邊那一刻,達馬斯早就錯過了上學時間,而他們要面臨的問題則更為嚴重,那就是在擁有了一個值得認可的運毒計劃以后,該成為誰的運輸者。
“姆科揚,你覺得利亞姆怎么樣?”多科側著身子靠在車門上,用手肘拄著車窗邊、手撐住腦袋的問了一句。
“算了吧,亞美尼亞人從未和本地黑人有過任何來往,你覺得他們會將這么重要的工作交給我們嗎?那可是黑人,毒品是他們全部的經濟來源,更何況這些家伙只信任黑人。”
“德羅西呢?”
“意大利人的家族傳統比亞美尼亞人還要厚重,我們連和他們面談的機會都無法得到。”
“托托?”
這回連達馬斯都插嘴了:“多科,那是個西班牙人……”
多科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方向盤。急不可耐的說著:“那怎么辦?在我們擁有了一個天才般的計劃以后卻找不到可以實施的機會,一直看著那群笨蛋用最傳統的方式一次次被警察抓到嗎?”
原本多科以為他們缺少的只是賺錢的手段,像是工業革命后人人都在利用技術優勢賺錢、誰能發明出一套全新的方法就能成為富翁一樣,可當達馬斯的運毒手段得到了認可。連姆科揚都扭過身軀捧起了這個小家伙的臉狠狠親了一口之后,他們才發現幾乎每向前一步都舉步維艱。
現而今,多科這個家族名頭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累贅,這個累贅讓整個亞美尼亞人的區域內不會給他們任何一點機會,可轉過頭才發現亞美尼亞人的身份同樣也是個累贅。在這個愿意接受世界上任何國家的移民來到此處發展的國度里,黑幫間的種族隔閡嚴重到了讓這兄弟三人看不到希望的地步,就像是黑人黑幫不可能接受白人、意大利家族內絕不會出現猶太人、亞美尼亞人不可能和薩爾多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一樣。
車內陷入了沉默,姆科揚和達馬斯在多科嘶吼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突然,多科又補充了一句:“你們覺得別列佐夫會不會接受我們?”
“誰?”
姆科揚和達馬斯同時瞪大了眼睛,掛著一臉難以置信。
“別列佐夫,你們的叛徒表哥,我們父親曾經最好的運輸者,在多科家族倒臺以后。第一個被俄羅斯人挖走的亞美尼亞人。”
姆科揚絕不同意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他是誰,多科,可是我聽說他在俄羅斯人那混的并不好,幾個月以前,DEA在他運往比弗利山莊的貨車上發現了一大批‘芒果毒品(用水果作為偽裝藏匿毒品的手法)’,這讓他損失慘重,還在那些大富翁面前失去了信任,差一點就丟了全部的生意。現在的別列佐夫已經處于和我們差不多的境地了,他的競爭對手正在全盤接手他的生意,他手下的人只要出現在比弗利山莊附近。那些警察根本不會管他們是否違反交通規則就直接把車攔下。”
達馬斯補充道:“更何況那是俄羅斯人的貨,按照他們的運貨規矩,在運輸前,我們三個其中一個必須要壓到那里當人質。一旦運輸失敗又賠付不起的時候,不光人質會被干掉,我們很可能會……死全家。”
姆科揚接著勸道:“關鍵問題在于,別列佐夫怎么會在如此緊張的時刻把貨交給我們?他只要在失敗任何一次,俄羅斯人都會崩了他……”
“我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多科看著自己的兩個兄弟說道:“薩斯掌管下的亞美尼亞區域內不可能有我們的機會,其他地方也不太會有。”
停在路邊的汽車發動了。這臺車順著公路一直駛向了遠處,而那個方向則是俄羅斯人的聚集區,到處都是皮膚白皙、身材高挑的白人。
姆科揚在進入這片區域時感覺到了緊張,俄羅斯人的兇悍是整個洛杉磯都明白的:“多科,你確定不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么?”
“考慮什么?我的兄弟,你似乎忘了父親經常掛在嘴邊上的話,他說‘當你擁有足夠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時,就不應該保持沉默’。”
“誰有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S―H―I―T,我們談的不是這個,多科,你得考慮考慮這件事失敗以后的結果,別說是我們,連整個亞美尼亞人區域的家族綁在一起都得罪不起俄羅斯人,別列佐夫現在已經不是多科家族的一員了,他的貨要是出了問題……關鍵是誰能在那當人質?那可是會第一個被干掉的家伙,反正我沒那個膽量,要是你打算把我扔在那,我保證會在那群家伙用槍指著我腦袋的第一秒出賣我所認識的每一個人。”姆科揚……慫了。這很正常,未成年人比成年人更加擁有膽量的原因就在于成年在干任何事情之前都會考慮后果,而未成年人不會。
不過,又能有多少人可以在俄羅斯黑幫面前挺直腰桿呢?這群家伙拿著AK47在街頭掃射的時候墨西哥人還不是米國政府最大的麻煩。連哥倫比亞人都被這群家伙打的屁滾尿流。
多科雙手握著方向盤深深吸了一口,隨后在車流洶涌的馬路上居然不停車的扭頭看了一眼姆科揚,就這么看看足足十秒:“我去。”
“你開什么玩笑?”姆科揚再次被多科震驚了,他從沒覺得自己那個每天坐在黃金椅子上的哥哥居然可以表現出如此魄力。
扭回頭的多科仿佛正在巨大壓力下一點點的覺醒,那潛藏在體內的幫派BOSS血脈正在翻騰。他看著根本望不到盡頭的公路以及身邊不斷穿梭的車流說道:“如果必須要留下一個人才能進行這個計劃,我留下;如果必須要押上一條命在這張賭桌上才能獲得只有1的翻盤希望,我愿意把我的命放在你們倆的手里。”
“姆科揚、達馬斯,你們沒試過坐在黃金椅子上親眼看著本該屬于自己的事業被其他人操控的滋味,也根本不知道在家族會議上其他人的嘲諷會讓你產生多么強悍的憤怒,那會讓人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失去所有希望。”
車在多科的控制下停了下來,他們停在了一棟白色的獨棟公寓旁邊一會:“我們現在需要一個機會,別列佐夫需要重振雄風,我們都像是渾身泥土的流浪漢,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多科和別列佐夫更般配的家伙了。
那一刻。姆科揚仿佛從多科身上看到了如同父親一樣的氣質,那種不可動搖的堅定和可以站在槍聲與彈雨中聽風過、看云火的膽量絕不會在第二個人身上散發出來,這是多科家族的人獨有的。
這一幕在姆科揚的心理產生了一些化學反應,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三十幾歲的父親出現在了自己身邊,壯志如昨。
“達馬斯,跟著我一起進去;姆科揚,你在外邊。”
多科伸手推開了車門,咬著牙賭咒發愿一般說道:“我一定能說服他!”
云海在天際中翻涌的軌跡像是被一只大手擠出的面團,有點順著羊腸小道一擁而上,卻在這條路的另一端形成了巨大的占領區域的意思。這本該是非常適合欣賞的景色,可是當這些出現在薩斯眼中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也有些過于正式。
薩斯在自己家里的游泳池邊光著膀子叼著雪茄坐在那。他那白皙而肥胖的身軀讓已經有些彎曲的身體曲線頻出,而他身邊站著的那個男人則要得體的多,那是一個穿著西裝系著領結的家伙,看起來稍微有點娘,這個男人充滿疑惑的說道:“薩斯先生,我們的人說。在俄羅斯人的地盤上看到了多科的車,他們似乎要和別列佐夫會面。”
雪茄被抽離薩斯嘴邊的時候,藍色煙霧順著空氣向上飄蕩,他的整張臉龐都成為了煙霧路過的路徑:“你的意思是讓我那把槍過去把那三個家伙干掉?”薩斯如此回答。
“當然不會。”
薩斯回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很鎮定:“那你準備干什么?”
“我報警了。薩斯先生,還記得別列佐夫的職業么?他是一名非常專業的散貨人,在比弗利山莊擁有很多人脈,我覺得這種家伙一定藏有很多毒品……”
“SO?”薩斯問了一句。
系著領結的男人回應道:“哦,很可能警方會破獲一起毒品案,坐在黃金椅子上的多科家族現任首領小多科與俄羅斯人的散貨人一起被捕。”
“你不會是自己報的警吧?”薩斯如此問道。
“當然不會,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一個癮君子,在給了他一盎司大麻后,這個消息在我的監督下被送到了反黑及緝毒科,沒有薩斯家族的人參與,警方得到的消息就是一個線人打了一通電話舉報了一個藏毒窩點。”
“哈哈哈哈哈……”薩斯笑的很開心,用夾著雪茄的手指著那個男人說道:“這個奸詐的混蛋。”
“謝謝夸獎,作為洛杉磯的著名律師以及薩斯先生的私人法律顧問,我覺得這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