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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商隊

  說話的是幾個突厥人,來到楊守文等人面前,為首那突厥人手放胸口,微微欠身。

  “未曾想,又見到長老,還聽到如此美妙的詩詞,實在是我的榮幸。”

  楊守文不認識這幾個胡人,露出了疑惑之色。

  到時候說話之人身后的一個突厥人走出來,“長老,你忘記了?昨天晚上我們還在冥水河畔見過。”

  “你們是……”

  楊守文一聽那聲音,立刻反應過來。

  他指著那人,卻又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對方。

  這個說話的突厥人,就是昨天晚上,冥水河畔那個和他們說過話的商隊護衛。

  也就是說,這幾個突厥人,都是那商隊里的人?

  想到這里,楊守文稽首一禮,“原來是幾位施主,貧僧有禮了。”

  那幾個突厥人連忙還禮,之前開口說話的人道:“昨天夜里,因為急著趕路,所以未能與幾位長老見禮。中原有句俗話:相見既是有緣。我們能夠在這里重逢,也說明我們與長老有緣分。若長老不嫌棄,不妨隨我們一同出關,也能快一些。”

  楊守文舉目看了一眼那排成人龍的出關隊伍,而后看了看明秀。

  明秀道:“敢問施主,這玉門關出塞,都是這么慢嗎?”

  “哦,也并非都是這樣。”

  突厥人笑著說道:“從前我們出關很快的……不過,前幾日黃胡子在瓜州邊境洗劫了一個商隊,據說死傷挺嚴重。所以合河戍便加強了守備,盤查也比較嚴密。”

  合河戍,是玉門關的別稱。

  屯駐在這里的軍隊,被稱之為合河戍,歸屬于玉門軍所轄。

  “黃胡子?”

  見楊守文露出疑惑之色,那突厥人連忙又解釋道:“黃胡子是一群亡命之徒,橫行于伊州、沙洲和瓜州三地,人數眾多。來去如風,專門洗劫往來的商隊。這伙人手段很兇殘,同時也非常狡猾。因為他們行動時會蒙面露須,須染黃色。故而稱之為黃胡子。

  官軍曾多次圍剿,但是這些人非常狡猾,行蹤飄忽,所以一直未能消滅。

  本來,黃胡子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沒想到前幾日卻突然出沒于瓜州境內。以至于官軍不得不加強了守衛,對往來的商隊,盤查也嚴密許多,速度自然變慢了。”

  原來如此!

  楊守文露出恍然之色。

  他和明秀相視一眼,再次看了一眼排的不見盡頭的隊伍,想了想,便點頭答應。

  很簡單,他們現在的位子距離關卡還很遠。

  看這行進的速度,估計到天黑也不會排到。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幾個突厥人的商隊,似乎排的很靠前。如果和他們一起出關的話。倒真的是可以節省下來很多時間。

  “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哦,我叫拔悉密阿吉,長老喚我阿吉就好。”

  “我叫阿合莽。”

  那個昨日和楊守文招呼過的護衛,也報上了自己的性命。

  拔悉密,是鐵勒九姓之外的一個姓氏。楊守文還記得,他們昨日說是從狼山而來。狼山,位于葛邏祿部落東北,正是拔悉密的大本營。這么一說,倒也沒什么問題。

  “若是不叨擾的話,當然可以。”

  “哪里哪里。能有長老隨行,是我們的福分。”

  兩個突厥人連連擺手,然后客套的請楊守文兩人過去。

  楊守文叫上了楊存忠和楊十六兩個人,跟隨在兩個突厥人的身后。昨天晚上天色很暗。楊守文也沒有看清楚,這支商隊的規模。這時候走到了近前,楊守文才發現商隊著實不小。僅駱駝,差不多就有二百多頭。此外一百多輛大車,以及一百多匹馬。

  整個商隊,總人數加起來近八百人。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規模。

  楊守文不由得暗自吃驚,隨著阿吉兩人便走到了隊伍之中。

  對于他們四人的加隊,倒也沒人表示反對。

  西域,本就是佛教盛行之所。胡人對僧人很尊重,更何況還是一行有才的僧人?

  很快的,就到了輪到了阿吉的商隊通關。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看到楊守文四人,便走了過來。

  “剛才的詩,是你們所作嗎?”

  “哦,是貧僧的師父所作。”

  明秀連忙一指楊守文,便退到了旁邊。

  軍官走上來,打量楊守文幾眼。

  而楊守文則一臉恬靜,也看著那軍官……

  此人明顯不是漢家兒郎,應該是在本地招納的歸化胡人。從他的發式,就能看出端倪,和之前蓋嘉運所留的發式幾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他穿著一身官軍鎧甲。

  已經快五月了,氣溫逐漸升高。

  玉門關的正午的陽光更非常毒辣,照在身上很不舒服。

  可是,他卻衣甲整齊,雖然額頭上密布汗水,卻絲毫不改儀容。有道是什么樣的將領,帶什么樣的兵。身為軍官,他能如此注重儀容,手下的軍卒也不敢懈怠。

  他手里拿著毛巾,那張黑紅透亮的面膛,透出一股精氣神來。

  “長老,在何處出家?”

  “貧僧是在滎陽洞林寺修行。”

  說著話,楊守文便遞上了度牒。

  軍官接過度牒,打開來看了兩眼,“召機長老……滎陽我聽說過,好像是在澤州?”

  楊守文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他微笑著搖搖頭,“將軍怕是記錯了,滎陽是在鄭州,怎會是在澤州?不過我此次前來,倒是路過了澤州,那里的風景不錯!將軍若是有機會,不妨前去游玩。”

  “哈,我也想呢。”

  軍官說著,把度牒還給了楊守文。

  他從楊十六的手里接過度牒,“悟凈長老……你們既然西行,何不走關內道,卻取道河東呢?

  這豈不是繞了遠路?”

  楊十六何等機靈,立刻回答道:“貧僧隨師父西行,自當聽從師父的吩咐。

  貧僧是咸陽人,本來也建議師父走關內道。可是師父卻不同意,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方不負人間一場修行……為了這場修行,我們至少在路上多耗費了半月。”

  說著話,他還露出了委屈之色。

  那軍官聞聽,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把度牒換給了楊十六,對楊守文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負人間一場修行……哈哈哈,長老說的好,哥舒道元受教了。”

  說完,他退到了一旁,擺擺手喊道:“放行放行,莫要耽擱了長老的修行。”

  “多謝將軍。”

  “我可不是什么將軍,不過是合河戍的一個兵馬使。”

  哥舒道元說完,話鋒一轉,又說道:“長老,你方才所作的詩,叫什么名字?”

  “哦,初臨貴地,為雄關所震撼,故而賦詩一首,名為《涼州詞》。”

  “涼州詞?”

  哥舒道元點點頭,在口中又反復念叨了兩遍。

  他雙手合十,向楊守文一揖,“多謝長老贈詩,從此玉門關,定會名揚西域。”

  這哥舒道元,似乎也是個有情懷的人。

  雖然他長相很粗豪,但是言語間卻有一種文青氣質。

  楊守文和他道別,隨著車隊行進,很快便走出了玉門關。

  站在玉門關外,他又回頭眺望。

  雄關依舊,卻又有一種與在關內時完全不同的感受。

  站在關外,會感覺到這座雄關猶如一個氣概雄渾的壯士,靜靜站在這戈壁之中,守衛著大唐疆域。

  玉門關,玉門關,西出陽關無故人!

  楊守文的情緒,在走出玉門關的那一刻起,突然間變得有些低落了。

  這感覺,就好像是離別故土,遠赴他鄉……

  “師父,師父?”

  明秀突然呼喚楊守文,并且在他耳邊,低聲道:“這些人,有點不對勁。”

  “嗯?”

  楊守文聞聽一怔,扭頭看向明秀。

  卻見明秀的目光,掃向了旁邊的商隊。

  這商隊不對勁?

  楊守文瞇起眼睛,朝正在整理車隊的那些胡人看去。突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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