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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半杯酒的約定

  大唐的狩獵分兩種,一種是真刀真槍的,就是說,事先并沒有什么安排,需要狩獵時,一群配戴著弓箭的人,深入山里狩獵。

  而另一種,則算起來應該是一種公卿的游戲,那就是事先選擇了場地,選擇了獵物,需要狩獵時,一群人便會一窩蜂的沖上去,追準放生的獵物。

  而此時,在內苑中進行的,正是后一種狩獵,按照李二事先的吩咐,由掌管內苑的人,將一頭事先準備好的鹿放生。

  而后,隨著李二的一聲令下,早就做好了準備的眾人,頓時猛地一夾馬腹,在胯下健馬一聲的長嘶聲中,‘轟隆隆’的便沖進了雪地里。

  在場的人,除了身體有恙的杜如晦,剩余的其他人,包括趙諶跟李承乾在內,全都跨坐在馬背上,宛如沖鋒陷陣的勇士一般,一頭便沖進了刺骨的寒風里。

  冷,尤其是在胯下健馬,四蹄翻騰,飛速奔馳的時候,那原本還只是一絲絲的冷風,陡然間,便化為了惡魔的嗚咽,‘嗚嗚’怪叫著,穿透厚厚的棉袍。

  而且,更要命的是,因為身在李二等人的身后,等到李二等人往前沖時,由幾人胯下的健馬,四蹄翻飛時,濺起的雪沫夾雜在朔風中,直直往趙諶的臉上吹。

  心里那個悔恨啊,就不該今日進宮的,出門肯定沒看皇歷,老子才剛剛休息了一晚,都沒緩過神來呢!

  心里不停的嘀咕著,腦袋幾乎縮進了棉袍中,身子隨著胯下的健馬,上下的起伏著。

  耳聽的前面,李二等人像個瘋子似的,在一路狂吼著,趙諶心里的郁悶,于是,更加變得嚴重了。

  “靠,老子不陪你們玩了!”前面左拐,就是內苑的一大片林子,看看李二等人,只顧著前面的那只鹿,趙諶的嘴角頓時一撇。

  下一刻,便猛地一抖韁繩,直奔著樹林而去!

  這片林子不大,稀稀落落的,假如是夏日里,帶上吃吃喝喝的,倒是一個可以避暑的絕佳地方,只不過,在這種天氣里,想要躲避風雪,顯然這里不是最好的地方。

  然而,也算是聊勝于無了,比起直接在外面,顯然,這里還能抵擋一些風雪!

  催促著胯下的健馬,進入了林子,而后,在稍微密一點的地方停下,坐在馬背上,目光望向林子外面時,就見的李二等人,此時正揚鞭催馬,追逐著那只鹿。

  為首的一人,自然便是李二無疑,即便在這樣的天氣里,趙諶凍的渾身打顫,可這樣的事情,似乎在李二身上看不出來。

  胯下一匹健馬,掌中一桿長弓,在雪地里呼喝著飛馳時,揚起的飛雪,將身上的那件披風,高高的吹起,隨風飄在李二身后。

  一眼望去時,便顯得李二,說不出的英武!

  只不過,當趙諶的目光,望向李二的身后幾人時,原本還有些欽佩的臉上,頓時一下子露出了笑意。

  長孫無忌跟房玄齡幾人,自然是不必說的,趙諶此時看到的人,并且,惹得他發笑的人,自然便是李承乾無疑了。

  剛剛出發時,兩人還是一前一后,等到到了林子這邊時,趙諶刻意放緩了一聲速度,于是,毫不知情的李承乾,便傻呵呵的跟著其他人,繼續往前飛馳而去了。

  只不過,到了這時候,李承乾似乎這才發現了,趙諶從隊伍里失蹤的事情,就在趙諶望去時,李承乾還騎在馬上,不停的回頭張望著。

  這片林子本就稀疏,而趙諶此時所站的地方,也并沒有深入林子深處,因此,就在趙諶望著李承乾時,片刻之后,李承乾也發現了趙諶的身影。

  “嘿!”因為距離的緣故,根本看不到彼此臉上的表情,不過,即便是這樣,趙諶也能夠猜到,李承乾此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是抽象的。

  一想到李承乾臉上的表情,趙諶頓時便有些幸災樂禍起來,騎在馬背上,隔著很遠的地方,沖著正在望著他的李承乾,使勁的揮了揮手。

  “靠,這小子在鄙視我!”趙諶揮手的動作,足以說明了一切,于是,就在他剛剛放下手時,就見的李承乾,遠遠的沖他抬了一下手。

  這是在沖他豎中指,看到李承乾抬手的動作,趙諶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頓時,學著李承乾的樣子,果斷沖著李承乾豎了豎中指。

  那只受驚的鹿,在內苑里四處亂撞,帶著李二一行人,繞著內苑跑,片刻后,在經過樹林時,跟在隊伍后面的李承乾,終于尋了個機會,偷偷跑進了樹林。

  “無恥、卑鄙、毫無男兒氣概!”剛剛一進入林子,才一來到趙諶面前,李承乾便沖著趙諶,使勁吸溜著鼻子,惱羞成怒的說道。

  “說得好!”聽到李承乾這話,趙諶從棉袍里伸出手,沖著李承乾拍了拍手,而后,望著李承乾問道:“那請問太子殿下,既然如此,你又跑來做什么?”

  “孤這是來鞭撻你的!”論無恥,李承乾早已經在錢莊里,練就的爐火純青了,聽到趙諶的這句反問,李承乾幾乎是想都不想,便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果然無恥,在下甘拜下風!”人至賤則無敵,面對李承乾這樣,臉不紅心不跳的無恥之徒,趙諶當真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豈敢豈敢,若論無恥,孤又豈能比得上長安侯!”聽到趙諶的話,李承乾驅馬往里走了走,而后,一臉怪異之色的望著趙諶,說道:“孤聽說,長安侯此去高句麗,回來時還搶了一名高句麗女子,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

  “別瞎說啊!”聽到李承乾說起這事兒,趙諶頓時便有些頭疼起來,望著李承乾時,一臉郁悶的說道:“這事情府上還不知道呢!”

  昨日下午,李承乾去碼頭接趙諶,走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落后在船上的高句麗女人!

  不過,當時也沒太在意,此時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就是為了打趣趙諶的,因為,以趙諶今時今日的地位,李承乾還不相信,趙諶會真的垂青一名高句麗女子。

  然而,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此時看到趙諶,一臉糾結郁悶的表情,李承乾當即便驚訝的張大嘴,顯得不可思議的問道:“你該不會,真的搶了一個高句麗女人吧?”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八婆了?”本來這事兒就挺郁悶的,可再一看李承乾臉上,明顯一副會錯了意的表情,趙諶頓時更加郁悶起來。

  隨后,不等李承乾再問,趙諶便郁悶的,將這件事的前后,都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李承乾!

  “那好辦啊!”知道自己誤會了趙諶,李承乾臉上,也不禁有些尷尬起來,隨后,便望著趙諶,無所謂的說道:“這事兒有什么難的,回頭將那女人交給胡路,讓胡路去處理不就完了!”

  “對啊!”俗話說,當局者迷,趙諶先前都還犯愁,要怎么安頓這個女人,他身為大唐侯爵,自然是不好出面的,隨便交給其他人,趙諶又覺得有點不道德。

  此時,聽的李承乾說起胡路,趙諶頓時便有些豁然,這件事,交給胡路去做,再是妥當不過了!

  ‘嗖!’

  然而,正當趙諶跟李承乾兩人,在樹林里說著話時,冷不防,一支羽箭突然間,從遠處射來,帶著一股刺破空氣的聲音,沒等趙諶兩人反應過來,便一下子穿在了他倆頭頂的樹冠里。

  頭頂的樹冠上,原本就落了厚厚的一層積雪,而這支羽箭,又來勢兇猛,就在羽箭穿在樹冠的那一刻,上面的積雪,一下子便被羽箭的力道,紛紛震得脫落。

  “不來狩獵,卻待在這里!”羽箭穿入樹冠的時候,李二的聲音,也隨即從外面傳來,語氣中帶著一股歉意,望著樹冠下面,呆立在馬背上的兩個‘大雪人’,說道:“若是朕這一箭,稍微再低點,豈不就傷了你倆!”

  “故意的,這絕對是故意的!”一樹的積雪都落在身上,那滋味,趙諶已經無法形容,然而,聽到李二這明顯故意的話,趙諶頓時在心里吶喊道。

  身上的衣服,算是徹底沒法穿了,都已經完全被雪浸透,濕淋淋的,穿在身上格外的難受,不過,好在帳篷里燒的極為暖和。

  所以,一回到帳篷,趙諶立刻就脫去外袍,坐在了火爐旁邊,而在他旁邊,同樣便是被李二捉弄了的李承乾。

  那只鹿,到底還是沒能逃過李二等人的圍捕,此時,正有宮里的幾名廚子,在忙著剝皮,準備待會兒,就在帳篷里燒烤。

  而除了那只鹿之外,還有許多的兔子,當然,這些兔子,乃是長孫無忌跟房玄齡幾人的獵物!

  “今日這場狩獵,就是朕專為你準備的!”燒烤還沒開始,李二便已經命人,打開了一壇酒,分別斟在兩只碗里,將其中的一只遞給趙諶,說道:“還記得,當初在甘露殿里的約定嗎?”

  說到這里時,不等趙諶說話,李二便又接著說道:“朕當初答應過,等你從高句麗回來,朕再來跟你喝完這剩下的半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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