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下來,兩人吃吃喝喝外加以前的高中同學關系打底,熟悉感比剛見面時強太多,可他們畢竟五六年沒見過,第一次聚餐王明飛就張口借錢,真讓黃景耀有些愣了。
更大的問題是黃景耀沒錢。
大學畢業后開始自力更生,市一高執教一年,一個月工資一千五六,哪怕住宿不需要花錢,可吃飯一個月至少六七百。
吃飯用去一半,其他電話費、抽煙、兒時玩伴結婚或同事結婚湊份子錢什么的雜七雜八,一個月能攢三四百塊就不錯了,存上幾個月買一身衣服就掏空了家底。
他從市一高離職后工資卡里也只累積兩千多塊錢。
然后在縣一高執教一個多月,他也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一千六百多,中間吃飯花費,前期沒申請下來宿舍時來往路費,購買各種心理學書籍花了大幾百。
他現在真是窮光蛋一枚。
“我現在手頭還真不算寬裕,你也知道現在的老師一個月工資只有一兩千。”錯愕后黃景耀苦笑著開口。
“那你有多少?”聽了這話王明飛則期待的盯著黃景耀發問,問過后或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給自己滿了一杯啤酒,一口悶后才苦笑道,“我也知道咱們這么多年不見,第一次見∠長∠風∠文∠學,w∞ww.cfw★x.n↓et面就找你借錢太過了,但我這是沒辦法,之前家里一直不錯的,我家在縣城就不需要重新買房了,拆遷后家里分了兩套房子,去年還買了輛車,誰想前陣子我爸出事了,車都賣了,房子也賣了一套,……”
帶著些狼狽姿態主動解釋,黃景耀也聽得沉默了。
按王明飛的原話,前陣子他父親開車出了事,原本快速行駛在城鄉公路上,突然從路邊跑出一條野狗,為了躲那狗他父親緊急剎車轉向,狗是躲開了,卻連累的后方另一個車道上的車追尾。
雙方都受了傷,責任被判定在王明飛的父親身上,因為他父親當時喝了點酒,這事就搞得他們差點破家,好不容易賣車賣房把被撞的那一方安撫住,王明飛父親情況也不好,需要大筆現金去治療。
因為這個他才從省城回來。
“我家里的親戚能借的都借了,沒辦法了才想著找同學借借,雖然缺口比較大,但能借來一點是一點。”解釋完后王明飛即期待又尷尬的看著黃景耀。
“我卡里還有三千,下個月十號就能發工資,借給你兩千五吧。”
黃景耀這才開口,更主動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工資水平還有正常開銷。
不管怎么說這是他關系還可以的老同學,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急需錢,他能幫還是想盡力幫一下的。原本因為第一次吃飯就被開口借錢的尷尬,也早隨著王明飛的解釋煙消云散。
“真的?兩千五也夠幾天住院費治療費了,多謝了,我干了你隨意。”王明飛一喜,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啤酒。
黃景耀也一口干了,結賬時他也在搶著付賬,結過賬兩人就攔了輛車前往銀行取錢。
把銀行卡掏空的只剩下幾十塊,王明飛再次多番道謝后才告辭離開,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黃景耀心情也很復雜。
“原本挺好的一家人,一次車禍就這樣了,還真是……”
王明飛的家庭環境要比他好多了,拆遷改造分了兩套120平的小區房,依照現在縣城的房價就是好幾十萬,隨便一套房按黃景耀的工資都不知道要積攢多少年,一下子差點全沒了。
替這位老同學感慨后他才打車回校,不管怎么樣他還是要繼續工作的。
但這一晚上他的心情都有些沉,直到第二天才變的振奮起來,不斷和學生們聊天誘導激勵他們的奮發向學心,一忙就是一天,下午五點多走向宿舍時,才又接到了王明飛的電話。
“老黃,我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不過我爸出車禍時手臂胸口都受傷了,他當時沒系安全帶撞在方向盤上了,最近醫院說要動一個手術效果會好很多,手術費需要七八萬,我們家雜七雜八又借了七萬了,還差一萬左右,你能不能再借我點?”
電話里客套幾句后,王明飛又尷尬不已的道。
黃景耀雖然有心幫忙,可真的沒錢,苦笑后他才道,“我去問問吧,要是我能借來就幫你湊,不管怎么說,咱叔的身體最重要。”
“真是多謝你了,草,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咱們高中時關系也沒那么鐵,可這陣子來回奔波遇到那么多人也只有你最實在,……”王明飛則在電話對面又笑又罵,甚至聲音里帶著哽咽。
黃景耀聽得難受,安慰了他幾聲后才掛了電話。
電話是掛了,他卻不知道該去哪里給對方借錢了。
回家找父母借?家里有沒有他還真不確定,黃景耀家庭環境也就那樣,父母一輩子小學教師,雖然有些積蓄,可四五年前父親那次腦血管病也折騰了不少家底,外加供黃景耀讀大學,前兩年他們家都還重新蓋了一下房子,當時就借了不少外債。
那時候不重新蓋房子借外債都不行,因為黃景耀的哥哥結婚需要新房。
他家是一家四口,哥哥比他大三歲今年27歲,但他哥哥高中畢業就輟學了,一直在南方沿海打工,前年結的婚,婚后就帶著黃景耀的嫂子又出去打工了。
因為清楚這些他才知道家里的經濟環境肯定不怎么樣。
若家里借不來那找誰借?同事還是大學同學?他那些大學同學早各奔東西分散各方,同事的話才來縣一高,也沒什么關系太好的。
“偉明,多謝了。”
又是一天過去,中午午飯時黃景耀從校外返回,剛一進宿舍就笑著向譚偉明道謝,譚偉明則上前錘了黃景耀一拳,“那么客氣做什么,草,咱倆一個宿舍的還那么見外。”
從昨晚到現在黃景耀總共籌了五千塊,在剛才送給王明飛,這里面有三千是從家里借來的,兩千是譚偉明的。
那還是昨天晚上他心情不好,一直比較沉悶,被譚偉明發現后問詢,他在講出王明飛的事情后譚偉明就在上午拿出了兩千。黃景耀都沒開口向他借,是那位主動推給他的。
譚偉明說的也是王明飛的父親身體更重要。
“一個多月工資罷了,大不了咱們節省點過。”再次大笑著開口,譚偉明才拉著黃景耀向外走,“走,吃飯去。”
午飯后黃景耀踏步走向教學樓時又被另一通電話驚動,這是另一個高三同學打來的,對方和黃景耀的關系還是比較鐵的。
“景耀,王明飛找你借錢了,你借給他了?”
手機剛一接通,電話對面就傳來一道充滿疑惑的聲音。
“借給他了一些,他家里不是出事了么,怎么了?”
“狗屁,我日,那龜孫坑到你身上?我就說他在游戲里又裝土豪了,揮金如土!”一聽黃景耀的回答,對面的青年才破口大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