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利特感覺自己仿佛是在做夢。
就在他完全絕望的那一瞬間,一道陽光照進了他的世界。
什么“空間號”顯然是小姑娘的口誤,肯定是和平號空間站!
這才剛剛經過了一個晚上,胡文海就找自己要談和平號空間站,顯然不會是壞事。
即使胡文海否決了他的提議,從各方面的關系和情理上來說,也不會這么快就給出回復。
怎么也要假裝經過了細致而漫長的討論和研究,最后才能“很遺憾的通知你”。
這一晚上的時間,胡文海肯定不會是細致研究得出的結果,那么多半就是他其實開始就對和平號空間站感興趣!
這樣一來,胡文海接手空間站的機會,立刻就大了很多。
帶著振奮的心情,維塔利特身邊跟著兩個紀律官員,連忙和服務員出了臥室。
發射中心的外事招待所,今天早餐的自助餐廳里看起來幾乎沒有什么人。
昨晚的慶功晚會上,很多人都把伏特加當水一樣敞開喝了個夠,現在肯定都還在呼呼大睡。
倒是胡文海和戴忠山兩個人占了相當大一張桌子,就著粥和小咸菜吃的是津津有味。
“維塔利特教授,快請坐吧!早飯還沒吃?想來點什么?香腸和黑麥面包嗎?”
胡文海熱情的招呼著維塔利特三個人落座,連忙讓人送來了一桌豐盛的俄羅斯風味早餐。熬了一個通宵的三個人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手上抓著剛烤好的黑面包,嘴里卻是味同嚼蠟。
“胡,你說的是希望和我談論和平號空間站嗎?”
吃了兩口黑面包,維塔利特實在是忍不住,主動挑起了話題。
“和平號空間站是人類第一個能提供長時間居住條件的空間站,說它是人類殖民地外的第一步,我想毫不為過。”
胡文海擦了擦嘴,一碗熱粥下肚,感覺熬了一夜的精神恢復了不少。
同樣都是一晚沒睡,維塔利特和他現在就是完全兩種狀態。何況胡文海今年剛剛三十歲,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紀,對面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科學家,哪里能跟他比。
“和平號空間站如果真的墜毀……”
說到這里,胡文海不由的長嘆一聲,搖頭遺憾的說道:“我真不知道,未來人類邁向深空回首歷史,如果提出這樣一個問題——我們的起點是從哪里開始的?到時候我們要怎么回答?”
“和平號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命運,這是人類的恥辱。”
“是啊,是啊!”維塔利特深有同感的點起頭來,感嘆道:“和平號不該遭受這樣的命運!”
“維塔利特教授,您大概知道,我從小長在一個軍人家庭,父母可以說都是知識分子。”
“我從小就對航天事業非常感興趣,希望能夠為全人類的事業作出一些貢獻——您知道的,我們這些長在紅旗下的孩子,總有那么些理想主義的浪漫情懷。”
“啊,是的,是的!”
維塔利特用力的點著頭,仿佛有向點頭蟲進化的趨勢:“我們這些,這些受到社會主義價值觀教育的人,確實是不缺少理想的。”
“過去呢,我們國家的經濟不好、技術也不好,所以這也就是我個人的一點愛好。”
胡文海感嘆起來:“不過如今我稍稍有了一些成就,勉強也是能做到一些事情了。所以我昨晚想了很久,我不能學那些資本主義的資本家達則獨善其身、窮才兼濟天下。我希望能夠用我綿薄的力量,為人類作出一些貢獻。”
“閣下說的真是太好了!”
維塔利特感覺自己真的是深受感動,不用敬語已經不足以表達他的敬佩之情了。
“人類是應該有些理想的,否則和咸魚又有什么分別?”
“胡,如果你的成就只是很微薄的力量,那就太謙虛了!我想和平號有了你的支持,它完全可以再運行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直到人類將它拖進宇宙港,成為一件記錄人類歷史的文物為止!”盜墓 “靠我自己,只能拿著一堆廢紙餓死而已。”
胡文海連連擺手,笑了起來:“和平號是一個強大國家才能擁有的重器,如果沒有蘇聯朋友的幫助,我恐怕做不了什么。說實話,中國的航天技術還很落后,和蘇聯比不了。我就算想維持和平號的運轉,也需要更多蘇聯科學家的支持。”
“這——”
不得不說,維塔利特向胡文海尋求幫助,確實只是一時興起,恐怕背后并沒有什么陰謀。
然而這也就是說,他心里其實并沒有現成可行的方案。
最初的念頭,無非就是“冤大頭胡文海掏錢,這樣我們就能搞一顆大二踢腳,然后發射上去讓和平號急需維持高度和給養”。但只要進入實質階段,任誰都清楚這樣的條件是不可能的。
作為主動求助方,維塔利特現在當然不可能把這種方案扔出來,否則眼看有希望的項目,非得立刻原地爆炸不可。
“當然,這是應該的。”維塔利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說道:“閣下說的支持,不知道都有什么?”
“我希望能在中國成立一家公司,可以放在海南。以后和平號的維護和利用,都有這個公司進行操作。這家公司可以每年支付三千萬人民幣,作為和平號目前艙室的租金。”
胡文海則顯然腹中已經有了方案,說道:“但中國的航天科技還很落后,我希望能夠聘請更多的蘇聯專家,到我的公司工作。這些蘇聯專家應該包括火箭專家、衛星專家、遙感探測、航天飛機、發動機、燃料、軌道、宇宙工業設計……”
“以我們國家的底子,我想凡是空間站涉及的方面,都需要蘇聯專家的支持。”
“我想這不是很有必要……”
維塔利特有些心虛的說道:“我們擁有完整的航天體系,如果閣下能夠提供資金,我們自己就能維持和平號的運轉。”
“不,這是不行的!”
胡文海大手一揮,看起來正氣凜然:“難道我們就讓和平號這么在天上飄著,只當它是蘇聯的一塊墓碑嗎?只要它還在四百千米的頭頂上沒有墜毀,我們就能滿足了?”
“維塔利特教授,你這樣的想法,才是真正對和平號的背叛!”
維塔利特看向胡文海的目光,都快要被他身上的圣光閃瞎了。
事情確實是這么個道理,如果胡文海只負責掏錢,那只要維持你們餓不死就行了,難道還能讓你們一年打四發貨倉上去,然后美滋滋的搞太空酒吧嗎?
醒醒,胡文海的錢那是人家自己的,不是大風吹來的國家撥款!
而且正如胡文海所說,只進行基本維護工作,那和平號在頭頂上飄著,和一座墓碑有什么區別?既然要保和平號,首先就要保項目。沒有具體的科研、生產項目,和平號保下來也不會長久,更是毫無意義。
而既然要上項目,那當然是誰掏錢誰說了算。以東蘇、西俄如今的態勢,就是讓他們搞項目,現在他們也搞不了。像和平號這樣需要國際合作的項目,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做后盾,你能取得什么成果,取得的成果能被國際認可嗎?
所以事情很簡單,想讓胡文海掏錢,和平號相關的整套產業都必須搬到中國來。
不論從理性、實用還是理想主義出發,都沒有理由反駁胡文海的這個要求。
總不能維塔利特你剛承認和平號是人類的財富、是理想的歸宿,轉過頭就不講理想了吧?
講理想,就別打自己的小算盤,而是要考慮人類命運的共同體嘛。再搞關門過家家,無論如何說不過去。快為了人類開發太空的夢想,拋棄你們的私心!
這是陽謀,是大義。一個和平號,換蘇聯這些攢下來的老本,劃不劃算?
不用別人回答,胡文海也知道這實在是太劃算了!
當然,這么大的動作,維塔利特本人是沒有權限去批準的。但他作為倡議者,以他蘇航局副局長的身份和資歷,在系統內肯定會發揮很大的作用。
這幾年國內也變著法的從東蘇和西俄引進人才,但哪里有這樣里應外合搬空一個學科來的方便?只要能湊一個和平號維護的班子,然后再讓這批人帶一批國內研究生,五年之后就是一次新的航天156工程。
“我是這么打算的,對和平號的開發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實現貨倉對接,明年我們利用自然號的設計制造一顆新的艙段,發射到和平號上去用于研究太空育種。然后我們需要重新研發一種低成本、近地軌道大推力火箭,主要用于后續對和平號的維護。”
“最后我們應該設法完成暴風雪號,或者研發一種火箭復用技術。在未來二十年,我們應該設法將近地軌道每噸的發射成本,降低到六十萬美元以下。”
“最后,在這種低成本發射技術的支持下,我們可以著手進行第四代空間站的設計和制造。”
“甚至于,我們可以建設一座月球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