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邊一家普通的烤肉店里。¥℉,
鐘越戴著墨鏡走進店門,一眼就看到角落那張桌子的張一鳴,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說,“現在羊城是越來越堵了,大晚上的也堵車。”
“好像說是出車禍了,我剛剛才看到新聞。”張一鳴手里拿著手機。
鐘越恍然,“怪不得。”
張一鳴放下手機,打量了他幾眼,感嘆著說,“幾個月沒見,都快認不出你了。”
“有嗎?”鐘越正向服務員招手,一邊笑道,“是不是變帥了?”
張一鳴說,“變帥倒不覺得,就是氣質變了,都說居移氣,養移體,果然沒錯。”
“怎么感覺你是變著法子在損我。”鐘越說著,服務員過來了。
點了菜之后,他問起張一鳴的近況,“最近過得怎么樣?”
“還不是老樣子。”
張一鳴搖搖頭,嘆了口氣,說,“工作沒起色,老婆整天嘮叨,兒子調皮不聽話。”
“吵架了?”鐘越一聽他的語氣,就猜出是怎么回事。
這次是張一鳴打電話約他。張一鳴脾氣算是好的,但過日子,總會磕磕碰碰,兩夫妻吵架是不可避免,每次吵架,就會給他打電話。
果然,張一鳴沉默了一會后,才用低沉的聲音說,“她嫌我工資低。”
鐘越沒有說話,給他倒了一杯酒。
別看張一鳴表面看起來像個沒有脾氣的老好人,實際上他的自尊心很強。可能是小時候家里比較窮,所以有時候會很敏感。
說起來,他老婆是本地人,家庭條件比他要好得多,就連房子也是岳父出的首付。這種情況下。他對老婆怎么硬氣得起來。
他老婆未必就會拿這個來說事,可在心理上,張一鳴自己就矮人一頭。有時候他老婆無心中的一句話,就把他給傷了。
鐘越和張一鳴都不是擅長安慰別人的人,每當他們有什么不開心的事,也就傾吐一下。就是喝酒。
幾杯酒下肚,張一鳴的話也多了起來,“說真的,我就一個老婆,都感覺身心俱疲,你身邊好幾個女人,居然還游刃有余。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鐘越知道他只是在發泄,沒有搭話,又給他倒了一杯酒。
張一鳴仰頭一飲而盡。嘆了一口長氣,突然說道,“越哥,我想辭職。”
“你想好了?”鐘越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還是問了一句。
張一鳴很認真地說,“想好了,說真的,這種日子。過得挺沒意思的。”
鐘越問他,“那你想好以后的計劃沒有?”
“我準備去醫藥公司當藥代。”張一鳴顯然是一早就有了考慮。
鐘越一聽。就搖起了頭,說,“鳴哥,不是我打擊你,就你這樣的口才,真不適合當藥代。”
“那我還能去干什么?”張一鳴無奈地說。“我一沒有你那樣的經商頭腦,二又沒有什么本錢。創業肯定是不行了。做藥代起碼收入高一點。”
鐘越看著他,說,“為什么不換一個行業?”
張一鳴苦笑,“我大學讀的是醫學院。畢業后就在醫院工作,除了醫科,我還真想不出我能干什么。”
“對自己有點信心。高中那會,我成績比你差得遠,學的也不是軟件專業。我行,你肯定也行。”鐘越給他打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張一鳴知道自己要是再推托就太矯情了,說,“那我試試吧。”
鐘越很高興,張一鳴是他最好的朋友,自己發達了,自然想拉兄弟一把。只是他沒有投資醫藥行業的計劃,幫不上什么忙。現在張一鳴有了困難,他當然義不容辭。
當然了,幫人也得講究方式方法。一開始給他安排太高的職位,估計他也不會接受。
他說,“正好,我有一個項目,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盯著。正頭痛到哪里找人,你來的正是時候。”
張一鳴問,“什么項目?”
“一部電影。”鐘越解釋說,“到時我給你安排一個制片人的身份,專業的事情交給別人,你只要幫我盯住錢是怎么花了,別讓人動手腳就行了。”
張一鳴一聽是拍電影,心里還真有點忐忑,說,“那我算是一腳跨進了演藝圈了。希望不會把事情搞砸吧。”
“放心吧,砸不了。”鐘越笑道,“這個項目要到一個月后才會啟動,你回去準備一下,等辭職的事情搞定了,就給我打電話。”
張一鳴舉起酒杯,說,“那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老板了?”
“你喜歡叫老板也行。”鐘越跟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張一鳴的酒量很好,從烤肉店出來的時候,還有些醉熏熏的,等到了自己家樓下,被風一吹,就精神了。
站在家門前,他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多。心想老婆應該已經睡了。取出鑰匙開門,客廳里的小燈還亮著,原本一片狼藉的地面已經收拾過了。
今天吃晚飯的時候,他跟郭婷吵了一架,那是他們結婚以來,吵得最兇的一次。怒急之下,他抄起碗,砸到地上,然后摔門而去。
他脾氣不錯,輕易不會發脾氣。他也知道自己能娶到郭婷,算是高攀了,平時有什么矛盾,他都會忍讓,很少跟她急過眼。
結婚幾年了,再熾烈的愛情,也在日常一些雞毛蒜皮有小事中消磨殆盡。有時候因為一點小事,郭婷啰嗦起來,讓他煩不勝煩,甚至有種讓她永遠消失的沖動。
這一次,他爆發了,其實不單單是表面這個原因,更是日積月累下來的怨氣,一次性發泄出來。
空蕩蕩的客廳,讓他心里仿佛也空蕩蕩的,以往,每次他加班或者出去玩,半夜回到家,總能看到郭婷在沙發上等他。
他輕輕把門關上鎖好,換上拖鞋,走到沙發旁,剛剛坐下,就看到飯桌上,有蓋著的盆碗,是郭婷給他留的飯菜。
他心中一暖,雖然不餓,還是走過去,在飯桌前坐下。剛要揭開,就發現房間門打開了,一身睡衣的郭婷出現在門口,她的眼睛有些浮腫,顯然剛剛哭過。
“涼了,我給你熱一下。”郭婷的聲音有些嘶啞,走上前,把飯菜弄到微波爐里。
張一鳴心已經軟了,他嘴巴張了張,想說點什么,又不知說什么好。就這樣干坐在那里。
郭婷背著他,一聲不吭地站在微波爐前。
在這陣難言的沉默下,氣氛似乎凝固了。
“對不起。”
終于,郭婷打破了這份沉默。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我不應該那樣說你的,別生氣了,好嗎?”
張一鳴鼻子一酸,站了起來,從背后將她摟住,“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沖你發火。對不起。”
郭婷轉過身來,哇的一下哭了,說,“你就這樣走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唔……”
張一鳴死死抱住她,聽著她的哭聲,心里又酸又澀。
郭婷哭聲漸漸停了,好一會,她用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說,“以后,我再也不逼你掙錢了,其實咱們家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只要咱們一家三口過得開心,錢多錢少也沒關系。”
這個時候,張一鳴覺得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用力將她抱緊,說,“我知道你都是為了這個家,我已經想好了,我把工作給辭了,從新開始。”
“真的啊?”郭婷從他懷里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他。
張一鳴捏捏她的鼻子,說,“當然是真的,鐘越聽說我要辭職,勸我轉行去幫他,我答應了。”
“老公,謝謝你。”郭婷摟住他的脖子,說,“我知道,鐘越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想去求他。我知道的。”
張一鳴心中嘆了口氣,正是因為他跟鐘越是好朋友,一旦牽扯到利益,關系就會變質。以后鐘越成了他的老板,他們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
或許說,在鐘越成為億萬富翁的時候,他們就注定會漸行漸遠。
在另一邊,鐘越也在想張一鳴的事情。在他幾個事業當中,易軟和易暢游是最不用他操心的。
而易娛樂動畫部門有齊學方,易智手機那里有徐若云。唯獨電影這一塊,還沒有一個合適的負責人。
他的戰略,向來都是先做內容,做出一定成果之后,再憑借著在內容上的優勢,去經營渠道。電影行業也是如此。
比起手游和動畫,電影是一個更加復雜的產業,涉及到的人和事都相當龐雜。而且,電影是他整個泛娛樂戰略中,相當重要的一環。沒有一個信得過的負責人,他真的不放心。
張一鳴未必是最合適的人選,卻是他最信得過的人選。
不過,關鍵還得看他個人的意愿,如果他做得沒什么興趣,鐘越也不會強求。
至于要拍的,正是他一直在籌備的無限流電影,劇本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現在正在物色導演。
說真的,在國內,想要找到一個能把復雜的故事說順溜的導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挑來挑去,都沒什么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