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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回京

  火爐邊的這次談話很快就被郎官們忘記了。~,半個月后,天子詔書到,正如梁嘯猜測的那樣,遷東甌于江淮之間,至于土地如何安排,梁嘯等人并不知情。

  嚴助向東甌王轉達了圣旨,立刻起程回京。離家太久,每個人都歸心似箭,他們晝夜兼行,終于在十二月末回到了長安。

  怎么向天子匯報,那是嚴助的責任,梁嘯管不著,也沒資格管。他和李椒一起回未央郎署向李廣交令。在望江驛戰死了一個郎官,這可是一個大事,特別是桓遠本人又到了長安。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引起仇殺。

  每一個郎官都可能曾經是一個游俠兒,而游俠兒最常干的事就是報仇,替家人報仇,替朋友報仇,甚至替素未謀面的人報仇。

  雖然一路上李椒看起來已經解開了心結,可是等他真正站在李廣面前,小腿肚子還是有抽筋。嘴笨是李家人的通病,手快是他們家的另一個通病。見李椒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說不利索,李廣立刻就火了,站起身,一個大耳刮子就扇了過來。

  “啪!”李椒轉了一個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捂著臉,乖乖地蹲在一旁。

  梁嘯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攔住。“將軍,我來說吧。”

  “沒用的東西,連話都說不清楚,除了打架,以后還能干什么?”李廣指著李椒,破口大罵。

  梁嘯一腦門黑線。李將軍,好像你也是這樣喲。他抱住李廣,大聲說道:“將軍,李兄這次被嚴助坑了。”

  “什么?”李廣立刻轉移動了注意力。“你說什么?”

  梁嘯連忙把經過說了一遍。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說辭。他從望江驛開始說起,然后說到嚴助剛剛脫險,就想殺人滅口,故意刺激李椒去向桓遠挑戰。結果李椒不敵被擒。沒等梁嘯說完,李廣就火了,跳了起來。

  “嚴助在哪兒?”

  “嚴助在宮里,可能正在向天子匯報。”梁嘯急急的說道:“還有我師傅。”

  “你師傅也來了?正好。一起殺了,省得費事。”說著,李廣操起弓,提起一壺箭就往外沖。

  “將軍,你想勝之不武嗎?”梁嘯張開雙臂。攔在李廣面前。

  李廣一聽,愣了片刻,轉了轉眼睛。“那好,我先去殺嚴助,等你師傅休息好了,我再去殺他。”

  “你殺了嚴助,還有機會和我師傅對陣嗎?”

  “這……”李廣終于也啞火了。論嘴皮子,他們父子四個捆在一起都不是梁嘯一個人的對手。李廣暴跳如雷,卻無計可施,只能在郎署里轉圈狠。手舞足蹈,嚇得郎官們一個個避之不及,誰也不敢來觸霉頭。

  梁嘯也不急著去勸,對付李廣這種暴脾氣,硬勸是不行的。只有等他自己冷靜下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李廣的心情總算平復了些。梁嘯上前,小心翼翼的接過他的弓箭,又把他推回屋里,半開玩笑的問了一句:“將軍,你如果對上我師傅。有幾成把握?”

  李廣冷靜下來。“當年是險勝,如今他受了傷,應該是我勝算多一點。不過也難說,應該在四六之間吧。”

  “將軍以為。我如果和將軍對陣,能有幾分勝算?”

  “你?”李廣瞥了梁嘯一眼,一臉不屑。“小豎子,我讓你三箭,都有九成九的把握。”

  梁嘯明知他吹牛,卻不反駁。“那就對啦。將軍和我師傅旗鼓相當,我和李兄不分勝負。將軍能輕而易舉的射殺我,李兄卻能從我師傅手下毫無傷,這難道還不夠嗎?你覺得李兄能戰勝我師傅?”

  李廣眨了眨眼睛,咧著嘴樂了。他剛笑了一聲,又覺得不太合適,立刻沉下臉,瞪了還蹲在角落里的李椒一眼。“蠢東西,還不去把臉洗干凈。”

  李椒如逢大赦,連忙應了一聲,跑了出去,臨走時不忘給梁嘯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梁嘯視而未見,又將李椒脫身之后,率領他們突襲閩越軍,最后還統領兩千吳地世家的家奴兵重創閩越人。當然,他大大的夸大了李椒的功勞,就連江邊戰斗的傷亡也有所浮夸,不如此,無法幫李椒過這一關。

  聽完之后,李廣總算消了氣,覺得李椒雖然腦子有點不夠用,仗打得還算不賴,沒丟他李將軍的臉。不過,他對嚴助的火氣更大了。梁嘯可沒興趣為嚴助消火,他惹的事,讓他自己去解決吧。

  最后,梁嘯對李廣說了郎官陣亡的事,請李廣出面安撫一下,他愿意多出一些錢,別把這件公事變成了私仇。

  李廣一口答應。

  梁嘯終于放下了心,立刻趕回家。

  未央宮,溫涼殿。

  天子舉著弓,一箭接一箭的射著七十步外的箭候,嚴助站在一旁,手里捧著竹簡,細聲細氣的解說著這一路的情況。竹簡很重,他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卻不敢放下。

  聽完了嚴助的匯報,天子也沒什么反應,瞇著眼睛,接著又射了兩箭。

  兩箭全部命中箭候的躬部。

  天子滿意的點點頭,將弓交給韓嫣。“嚴助,將奏疏交給韓嫣,你陪我走走。”

  “唯!”嚴助大喜,連忙將簡冊遞給韓嫣。韓嫣接過來掂了掂,笑道:“好重,里面是不是夾了黃金?”

  嚴助笑道:“我哪有這么闊綽。這次回鄉只帶來了一些土產,待會兒送到府上,還請王孫不要嫌棄。”

  韓嫣哈哈一笑,看了一眼已經走了數十步遠的天子,輕聲說道:“快去吧,別讓陛下久等。見你了,陛下還要接見來朝的諸王呢。”

  嚴助心神一凜,心領神會,感激萬分。他緊趕兩步,追上天子,落后天子半步,拱著手,亦步亦趨。天子聽到腳步聲,再次加快了腳步。嚴助邁著小步緊緊跟上。

  “你這次的差事,雖然多了幾分波折,不過終究算是圓滿完成了。我很滿意。”

  “多謝陛下。臣自知愚鈍,只是盡力而為罷了。還有很多地方處置得不夠妥當。比如東甌內遷之事,梁嘯提過一個建議,臣就覺得頗有可取之處,只是當時未曾想到。”

  “梁嘯對東甌內遷之事有異議?”天子眉頭微蹙,眼中閃過疑惑之色。

  嚴助把梁嘯所說的移民鎮邊之事說了一遍,又提了梁嘯之前還曾經建議徙國鎮邊的事,最后說道:“臣雖覺得有幾分道理,可是與國家強干弱枝之策不符,就未曾采納,也沒有在奏表中提及。”

  “時機未到,不得不如此。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就不必自責了。”天子沉默了片刻,又道:“隨行的郎官中,可有可用之人?”

  “陛下,這些郎官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幾乎個個可用。特別是衛青,有勇有謀,堪為大用。秦歌雖然謀略略遜一籌,忠勇卻無虞。至于未央郎,也都是武藝精湛之輩,加以時日,必是陛下的鷹犬。梁嘯……”

  嚴助說到此處,突然停住了,似乎有些猶豫。天子看了他一眼,笑道:“梁嘯怎么了?”

  “梁嘯聰明機智,又精于射聲技,不論哪方面,都堪稱郎官之,就算是與衛青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移民鎮邊之策可見一斑。不過,他太年輕,好為大言,不夠謹慎,尚須磨礪。”

  “是嗎?是不是和東方朔在一起太久了,染上了東方朔的壞毛病?”

  “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不過……”嚴助將梁嘯幾次參與議論的事說了一遍,不過略作修改,變成了梁嘯公開議論,而他屢次禁止不得,甚至為此產生了矛盾。

  最后,嚴助又不經意的提到梁嘯和劉陵交往過密,兩人多次獨處,似有茍且之事。

  天子不置可否,只是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嚴助對梁嘯的描述大出他的意外,和他印象中謹慎自守的梁嘯相去甚遠。難道梁嘯看到了衛青秦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才恃寵而驕,不把嚴助放在眼里?

  天子什么也沒說,夸了嚴助幾句,吩咐他好好休息。嚴助滿心歡喜的出去了。在宮門口的時候,他特地停了一下。時間不長,秦歌衛青并肩而來。嚴助上前,打了個招呼,有意無意的透露了一下自己剛剛在天子面前為他們做善評的事。

  在回京之前,嚴助就曾經透過口風,這次只是確認一下而已。衛青和秦歌交換了一個眼神,施了一禮,謝過嚴助。嚴助故意擺出一副不敢居功的模樣,出宮去了。

  衛青秦歌來到天子面前,向天子匯報起了這一路的情況。他們說的和嚴助說的大差不差,只是細節上有一些出入。天子聽了,眼中露出幾分怒色,卻沒有多作評論。

  天子笑了。“梁嘯雖然幼稚,倒是有幾分見識。難怪我那淮南國的王妹對他不死心,連體面都不顧了。公私兩便,果然是好手段。”

  衛青秦歌面面相覷,不明就里。

  “那什么馬鐙馬鞍,真的好用嗎?”

  “的確好用。”衛青和秦歌異口同聲的說道。

  “好用不好用,我試過才知道。”天子笑道:“你們先去休息,日落之后,在宮門外等候。”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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