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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他鄉遇故知

  烏單跳下馬,在四名身材高大的衛士隨從下,大步流星的走向烏孫王帳。

  烏孫王獵驕靡從帳里走了出來,笑臉相迎。四只大手握在一起,獵驕靡擠了擠眼睛:“小心你姐。”說完,拉著烏單向帳內走去,大聲笑道:“阿瑞堪,看看誰來了。”

  “不用你喊這么大聲,我知道是誰來了。不就是新一任渾邪王嘛。”阿瑞堪從帳后走了南來,背著手,歪著頭,笑盈盈的打量著烏單。“渾邪王,心情如何?”

  烏單訕訕的笑著,剛準備說話,阿瑞堪突然伸手抽出他腰間的刀,一刀砍了過去。烏單大驚失色,轉頭就跑,刀尖擦過鐵甲,劃出一溜火星。阿瑞堪不肯罷休,趕向一步,攔在帳篷門口,刀尖直指烏單面門。

  烏單面色煞白,卻不敢說什么,轉身躲到獵驕靡身后,連連討饒。

  “姐,姐,你聽我解釋。”

  “閼氏,有話好好說,先把刀放下,好不好?”獵驕靡也陪著笑臉,好言相勸。

  “你少廢話,要不然我連你也砍。”阿瑞堪厲聲喝道:“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到現在才來?”

  烏單哭笑不得。“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部落里想奪權的不是一個兩個,我不把他們擺平,部落就會四分五散,還怎么為父王報仇?”

  “你殺了多少人?”

  “也沒幾個,連左大將在內,只有二十七人。”

  獵驕靡吃了一驚,轉身看著烏單。“那你帶來多少人馬?”

  “兩萬。”

  阿瑞堪厲喝一聲:“說實話。”

  烏單打了個哆嗦,猶豫了片刻,又說道:“一萬三千多人。”

  獵驕靡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他原本指望能有三萬匈奴騎兵做堅強后盾,現在只來了一半不到,比他預期的少了很多。如今雙方的人馬加起來不過三萬人,這仗可就難打多了。

  烏單無奈,只好耐心解釋。渾邪王死得突然。又一直沒看到尸體,很多人都懷疑是烏單自說自話,原本對姑鹿狐有心的人更是指責烏單弒父殺弟。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用霹靂手段。渾邪王部很可能起內訌。烏單不得不痛下殺手,將不服從他的人一網打盡。

  人是殺了,可是那些人的部下卻不可能全部殺掉,而且殺戮太廣容易引起反彈。從大局考慮,烏單允許一部分人離開。又留下一部分人趕回駐牧地穩定形勢,帶到這里的人就只有一萬三千人了。

  獵驕靡很失望。

  他不好指責烏單做得不對,但是兵力不足的問題也不可忽視。他告訴烏單,接到消息之后,他已經派斥候越過山谷打探情報,目前還沒有找到那幾個漢人的消息。不過,有幾個斥候失蹤,他懷疑是被大宛人伏擊了。畢竟山口那邊的土地已經被大宛人占據了很久,讓他們再吐出來,可沒那么容易。

  “兵力的問題。不用擔心。只要擊敗南山羌,自然有足夠的兵力。”烏單拍著胸脯,很有把握的說道:“至于那幾個漢人,他們也逃不掉。我在單于庭的時候見過一個被俘的漢使,聽他說是去大月氏的,我估計這幾個漢人也會去大月氏。只要我們攻克大月氏,就可以砍下他們的首級,為父王報仇。”

  “你要是砍不下那幾個漢人的首級,我就砍下你的首級。”阿瑞堪將刀扔下地上,轉身離去。

  烏單抹了抹額頭的冷汗。慶幸不已。

  獵驕靡卻面有憂色,眉心蹙成了川字,久久沒有平復。

  老安德魯一家離群索居,走了十幾天。才算回到真正的大宛境內。

  在這十幾天時間里,安德莉亞每天宰一只羊。在新鮮羊肉、羊奶的滋補下,梁嘯等人迅速的康復了。在和老安德魯聊天,了解大宛以及整個中亞形勢的同時,梁嘯潛心練習右射的技巧。

  要想改變一個既成習慣,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好在梁嘯習射只有一年多的時間。習慣雖有,卻沒那么頑固,再加上他越過常人的堅忍和毅力,勉強摸到了一點門路,跨過了那個不適應的門檻,初步掌握了左右雙射的關竅。

  帕里斯的進展卻很不順利。他不理解梁嘯為什么讓他空手練習,不用弓怎么練習射箭?他覺得梁嘯在騙他,趁梁嘯練箭的時候,偷偷看了幾次,發現梁嘯自己就是這么練的,這才打消了疑慮。

  盡管如此,他還是無法做到像梁嘯一樣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練習。他寧愿騎著馬,和郭武一起在草原上奔馳。過了幾天,老安德魯也認命了,干脆請求讓帕里斯向郭武習射。

  梁嘯答應了。他本來就沒有對帕里斯抱太大的希望。確切的說,沒有幾個人能像他這樣練箭,因為像他這樣兩世為人,知道堅持有多重要的人幾乎沒有第二個。

  滴水穿石,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道理誰都懂,能數年如一日的堅持練習的卻鳳毛麟角。

  進入大宛國境,看到了一座叫素葉城的小城。城并不大,最多也就是和中原的縣城一般大小,不過建筑風格明顯不同,有濃郁的希臘味道。經過與老安德魯的交流,梁嘯已經有心理準備,郭文斌多次往來于大宛,自然也不意外,其他人卻大為驚奇,連聲贊嘆。

  這是他們離開雁門之后第一次看到城池,雖然風格迥異,卻足以產生一種親切感。

  在郭文斌的帶領下,梁嘯等人走進了素葉城。

  素葉城非常繁華。一進城門,梁嘯等人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頭尾相連的駱駝和馬匹,無一不馱著大大小小的包裹。人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將原本還算寬敞的大街擠得滿滿當當,不少小孩叫著,笑著,在人群中穿梭,發出陣陣歡樂的笑聲。

  “哦,很繁華嘛,不比馬邑差。”謝廣隆由衷的發出感慨。“快看快看,那女人沒穿衣服……”

  梁嘯順著謝廣隆的手指看了一眼,抬手就是一馬鞭。“你別亂指,那是希臘人的神靈。”

  “哈哈,他們的神都不穿衣服的嗎?嘖嘖嘖,這可真是不錯呢。”謝廣隆摸著下巴,打量著那個用大理石成雕成的塑像,眼睛閃閃發光。

  李舒昀不解的說道:“這什么希臘人不是以貴族自居嗎,怎么這么?”

  “這不是,而是自信。”梁嘯撓撓頭,不知道怎么解釋這個問題。大宛有強烈的希臘遺風,其審美觀點和漢人有明顯的不同。即使現在的漢人還不像以后那么保守,男女關系也很開放,可是和希臘以裸體為美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入鄉隨俗,多看少說。”

  “大人,我懂了,就是可以做,不能說。”謝廣隆哈哈大笑。“大人,快點走吧,希望他們的女人也和這什么女神一樣健美才好。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梁嘯很無語。他有些懷疑,帶這樣的糙貨出使,會不會有辱國體?

  “你少說兩句,行還是不行,待會兒就要見真章了。”郭文斌調侃道:“你確定你的傷真好了?這兒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兇悍。”

  謝廣隆拍著胸脯,豪氣沖天。“那當然,我早就養精蓄銳了。要不是沒抽出空,我早讓安德莉亞懷上了。”

  眾人大笑,不約而同的表達了自己的鄙視。

  郭文斌常來素葉城,領著大伙兒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了一個大院前。他上前稟報,過了一會兒,一個身穿胡服的中年漢子快步走了出來。他一看到郭文斌,就放聲大笑,用力拍了拍郭文斌的肩膀。

  “小子,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嗎?怎么半年沒到,又看到你了?”

  郭文斌微微一笑,轉身介紹道:“大人,這就是我父親的好友,雁門馬邑富商聶壹。壹翁,這是天子駕前的郎官,李廣將軍的部下,梁嘯梁大人。”

  “梁大人?幸會幸會。”

  “聶壹?!”梁嘯目瞪口呆。他在雁門市和關市轉了那么久,都沒遇到聶壹,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了。這人不應該在匈奴么,怎么跑到素葉城來了。看他一身胡裝,像在這里定居了似的。

  “大人認識我?”見梁嘯語氣不對,聶壹有些疑惑。

  梁嘯哈哈一笑,拱了拱手,裝作不小心的樣子,將王恢給的半片竹符落在了地上。“在雁門的時候常聽人提起聶壹的大名,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拜見,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了。幸會幸會。”

  聶壹眼尖,一下子認出了半片竹符,不由得眉毛一跳。他搶先一步,撿起竹符,仔細看了一眼,又送到梁嘯手中。梁嘯接過,塞在袖里,微微一笑:“多謝聶翁。”

  “不客氣,離家萬里,所有的漢人都是鄉黨,應該互相親近,何必這么客氣。”聶壹笑著,向后退了一步,伸手相邀。“大人,請!”

  看到聶壹的反應,梁嘯知道自己沒有猜錯,王恢所謂的接頭人就是眼前這位聶壹。拐了這么大一個彎,在萬里之外與聶壹接上頭,他心里的擔心放下了一大半。別的不說,有了聶壹這位大富翁,以及長安的那位大行令,這錢的事不用他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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