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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俠義

  梁媌看著那金光燦燦的一千金,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小≤說,李蓉清也愣住了,張了幾次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直到胡姬月亮懷里的孩子哭出聲來,她們才如夢初醒。

  “東方先生,你這是何意?”

  “我準備西行游歷,可能要幾年才能回來。這些金子是梁君存在我那里的,我不在長安,無人保管,還是交給夫人為好。”

  梁媌心思靈敏,一下子聽出了東方朔的意思,既感激又擔心。“先生,我兒什么時候能回來?”

  東方朔笑了。“回來不過是早晚的事,區別只在于能否立功。我現在趕去,就是想助他一臂之力。”他停了片刻,又收起笑容。“夫人,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戰場兇險,誰也不敢保萬全,還望夫人有所準備。”

  梁媌點點頭,輕嘆一聲。“還請先生指點。”

  “長安乃是天下首貴,權貴如,茂陵雖是新縣,卻也豪杰日增。若梁嘯立功歸來,自然沒人敢對梁家不利。可是萬一回不來,家里沒有男子頂門立戶,夫人恐怕也獨木難支。與其如此,不如遠遁。齊有海鹽之利,蜀有沃野千里,都可以安身立命。”

  梁媌躬身拜謝。“多謝先生,我記下了。”

  東方朔站起身來,走到月亮面前,看了一眼孩子,笑了笑。“雖是個女子,眉眼之間卻頗有英氣,將來必是個女中豪杰。夫人,你不僅有個好兒子,還有個好孫女。桓君,蕭墻之內,你多費心。”

  桓遠微微欠身。“蕭墻之外,有勞東方先生。”

  東方朔仰天大笑,揚長而去。

  東方朔找到郭禹,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要去大宛,你給我找個向導。”

  郭禹又驚又喜。驚的是匈奴人要西征,梁嘯他們可能有危險。兒子郭文斌也在其中。喜的是他們搞出了這么大動靜,立下了大功,只要能平安回來,一官半職是少不了的。

  他二話不說。叫來了一個親信仆人。“他叫梁銘,跟隨我多年,不僅熟悉南北商道,而且有一身武藝,是個打探消息的好手。”

  東方朔瞅了梁銘一眼。“你會用毒?”

  梁銘一愣。他會用秘密。除了他本人之外,只有郭禹知道,東方朔和他第一次見面,一下子就點破了這個秘密,實在有些駭人聽聞。“先生何出此言?”

  東方朔笑笑。“你就說是不是吧?”

  梁銘猶豫了片刻,點點頭。“是。”

  “敢承認,不枉眸子里那一絲靈氣。好了,你跟我走吧。”

  告別了郭禹,東方朔轉身來到右內史府,找到了鄭當時。請鄭當時給他開具路傳。大漢延承秦國的郡界,隴西便是邊境,沒有路傳,他連隴關都出不去。

  聽說天子身邊的名士東方朔要西行游歷,鄭當時很意外,特意和東方朔聊了幾句。東方朔知道鄭當時和梁嘯的關系,也需要鄭當時照應梁家,便把梁嘯在大宛惹出來的事說了一遍。鄭當時扼腕嘆惜。梁嘯是他推薦的人才,梁嘯立功,他臉上也有光。梁嘯面臨重大困境。他也為之擔心。

  “東方君為故友不遠萬里,俠義過人。”鄭當時誠懇的說道:“能否容我也盡一份力?”

  東方朔笑了。“鄭君不愧是當世大俠,古道熱腸。你既然愿意出力,我豈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不過。萬里征程,辛苦是免不了的,還請鄭君仔細斟酌。”

  “這個自然。”鄭當時叫過親衛涂虎。“你帶上兩個人,陪東方君走一趟。”

  涂虎躬身領命,轉身去安排。鄭當時給他們辦好了文書,安排了馬匹。又親自將他們送出城。東方朔一行四人揮手告別,急馳而去。

  韋蘇提勒住了坐騎,指著前面壁立的山谷。“梁君,我就到此止步了。前面就是噴赤河,山高谷深,水流湍急,非常危險。你可要小心。”

  梁嘯躬身施禮。“多謝翕侯。這幾日承蒙教誨,受益良多。希望將來還有機會向翕侯討教。”

  韋蘇提微微頜首。“會有機會的。梁君,與太子會晤之后,如果時間充裕,你可以北行過天山,去素葉城。萬一事起倉促,你還回這里來。”

  梁嘯感激不盡。他和韋蘇提相處不過十余日,韋蘇提能說這樣的話,難能可貴。從真安一路上的表現來看,他知道此行兇險,阿留蘇絕不是什么仁善之輩,能不能達成預期目標,眼下真不好說。

  至少從月氏女王到阿奢那、韋蘇提都沒什么信心,他們只滿足于將阿留蘇攔在蔥嶺以東。

  根據韋蘇提的建議,梁嘯留下了一大半馬匹,換成適應高海拔地形的牦牛,又將隨身攜帶的肉干留給韋蘇提,換成用干面和油炒制成的面團。這種面團是韋蘇提自己研制的干糧,據說是根據軍中山民的建議做出來的,比肉干什么的更適合。

  對韋蘇提的幫助,梁嘯感激不盡。不管韋蘇提動機如何,這些幫助都是實實在在的。

  告別了韋蘇提,梁嘯等人走進了山谷。

  六月是山谷最美的時候。天空碧藍如洗,兩岸的崖壁、山坡上到處都是說不出名的野花野草,爛漫如錦繡,身邊噴赤河波濤洶涌,水花四濺,濤聲如吼。

  走在山崖邊迂回盤折的羊腸小道上,每一個人都有些心驚膽戰。如果不是梁嘯聽韋蘇提的建議,留下了大半馬匹,換成更適應這種環境的牦牛,恐怕難免有馬匹受驚落水。

  盡管如此,所有人還是提高了警惕,下馬步行,小心翼翼的的牽著馬,一步步的向前挪。

  山間的道路也不全是如此艱難,時常可見寬敞平坦的谷地。從生死一線和小道上走過,進入滿地是花的山谷,頓時有一種誤入桃源的感覺。每逢這個時候,梁嘯就會放松一些,讓人休息休息,讓牛馬吃草。

  真安帶著十幾個侍衛,很不合群的站在一旁,仰首望山,神情憂郁。

  “主君,我看這些月氏人不太安份。”龐碩提醒道:“這一路上,他們都在嘀嘀咕咕的,我們一走近,他們就不說話了。”

  梁嘯笑了一聲。早在監氏城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真安不對勁,只是當時韋蘇提在側,他不太好說。現在韋蘇提不在,他有必要給真安提個醒了。

  “把他請過來。”

  龐碩走了過來,把真安等人請了過來。四個身材壯實的衛士亦步亦趨,形影不離。梁嘯取出黑弓,笑瞇瞇的上好弦,拉了兩下,說道:“我聽說,阿留蘇王子有一張強弓,是仿這張黑弓而制,不知是否有此事?”

  真安驚愕的看著梁嘯,看著梁嘯手中的黑弓。他是阿留蘇的親信,當然知道阿留蘇仿制的弓。不過,阿留蘇的體格雖然比梁嘯強壯,卻絕對做不到像梁嘯這樣舉重若輕的開弓。

  這漢人有這么大的力氣?真安一時氣沮,傲氣減了三分。他躬身道:“是的,太子也有這樣的一張弓。”

  “他的箭術如何?”

  “太子是英雄中的英雄,箭術超群。”真安再次昂起頭,露出幾分得意。

  梁嘯視而不見,命希格瑪取出四支破甲箭,插在身前的土中。又命人拿過四具鐵甲,交給真安身邊的四個衛士。“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

  衛士們看著真安,真安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還不謝過使者。”

  “謝使者。”衛士們接過鐵甲,齊聲致謝。梁嘯擺擺手:“不急,現在還未必就是你們的。能不能拿到手,還要看你們的本事。”

  真安沉下了臉。“使者這是什么意思?”

  “我讓你們先跑五十步。”梁嘯咧嘴一笑。“我站在這里不動。你們如果能跑出我的射程,鐵甲就是你們的,如果跑不出去,那就只能怪你們自己的命不好了。”

  真安勃然大怒。“你想殺我們?不怕我家太子報復嗎?”

  “聞說你們的太子敬重勇士。”梁嘯聳聳肩。“你們如果先跑了五十步還躲不過去,恐怕他也不會把你們當人。如果我能射殺了你們,他敬重我還敬重不過來,又怎么會和我計較這點小事?你在他身邊那么久,不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吧?”

  真安臉色頓時煞白。

  梁嘯也不看他,漫不經心的瞟了那四個手捧鐵甲,面寒如霜的衛士一眼。“你們還不跑?”

  真安眼角抽搐,怒不可遏。他咬牙想了想,給四個衛士使了個眼色。四個衛士立刻將鐵甲穿在身上,一步步向后退去。梁嘯低著頭,左手持弓,右手虛弦,一動不動。

  四個衛士越退越快,快到五十步的時候,他們突然加快速度,奔向不同的方向,尋找藏身之處。

  真安掩在濃密胡須中的嘴角挑起,眼神中帶著三分戲謔的看著梁嘯。他要看梁嘯如何在這近不過十余步,遠不過二三十步的距離內射殺四人,而且是身穿鐵甲,跑向不同方向的四個人,其中一人還在他的右后方。

  就在真安的注視下,梁嘯突然舉弓,一口氣射出三枝箭。

  “呯呯呯!”接連三聲,三個衛士中箭倒地。

  “嗡”弦聲未絕。

  “嘩啦!”最后一個衛士魚躍而起,撲進一叢野草之中,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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