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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高朋滿座

  馬車外,劉安神情失落。

  馬車內,侍女們亂了陣腳。好容易化好的妝,被劉陵的淚水沖得亂七八糟,成了大花臉。這是要被人看見了,那多丟人。

  “翁主,翁主!”侍女們急得眼睛都快下來了,恨不得和劉陵一起哭一場。車上雖然不缺補妝的工具,可花成這樣可不容易啊。

  劉陵也不說話,取過布巾,蘸上水,三下五除二,就將臉上的濃妝擦得干干凈凈。侍女都快嚇瘋了,你這是準備從頭再來么?這么短的時間,又是顛簸的馬車上,本事再高,也不可能原樣復原啊。

  劉陵卻不理她,取出銅鏡支好,自己拿起眉筆,輕輕兩筆,就畫出了兩道細長的柳眉,接著又像變魔術似的施了淡妝,和平日相比,只是臉上的胭脂略紅,嘴唇略艷。

  侍女欲哭無淚,卻無可奈何。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她們連忙將東西收好,馬車正好停住。

  梁家到了。

  梁嘯打開車門,看著劉陵熟悉的面龐,愣了一下,隨即會心而笑,伸出手。

  劉陵也笑了,搭著梁嘯的手,下了車,款款走入梁家大門。

  圍觀的人群沸騰起來。劉陵也是長安城的風云人物,主持過多次淮南邸的講座,認識她的人不少。可是看到她這副妝容,很多人還是覺得很驚訝。不管平時如何裝扮,結婚的時候總要濃妝艷抹一般的。劉陵的妝容太淡,在燈光下幾乎看不出來,多少有些讓人意外。

  梁媌也很意外。她看了梁嘯一眼,見梁嘯笑意盈盈,并無不快之意,這才松了一口氣。

  在司儀的指揮下。梁嘯和劉陵在梁媌面前拜倒。劉陵奉上酒,梁媌接過酒,象征性的飲了一口。眼淚奪眶而出。施嬸連忙勸住。“梁嬸,別哭。別哭,這是喜事啊。”

  眾人見了,也大聲相勸,恭賀梁媌。

  行禮完畢,梁嘯正準備安排人將劉陵送入新房,外面忽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悠長如歌的大喝:“館陶長公主到——”

  梁嘯吃了一驚,和劉陵交換了一個眼神。

  館陶長公主之前就說要來祝賀。但是被梁嘯婉拒了。他是想和陳竇兩家合作,但是不想做得太張揚,以免引起天子的猜忌。正因為如此,他才要收陳須千金,才拒絕竇嬰結盟的邀請。背地里有合作沒問題,館陶長公主出現在他的婚禮上卻不行。館陶長公主是皇后之母,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皇后。

  沒想到,她還是不死心,居然不請自來。

  梁嘯很頭疼,這老娘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我都說得那么清楚了。你還不明白?

  劉陵輕輕地推了梁嘯一下。人已經到了門口,不去接是不行了。梁嘯無奈,只得轉身出門。他走到大門口。館陶長公主已經在陳須兄弟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一看到梁嘯,陳須便笑道:“梁君侯,趕緊安排人把門前的路清理一下吧。”

  “干什么?”

  陳須擠擠眼睛,促狹的說道:“馬上就有很多貴客要到,你不騰出點地方來,怎么行?”

  梁嘯笑笑:“還有什么樣的客人能比太主尊貴?我可是請都請不到呢。”

  館陶長公主聽出了梁嘯的意思。她笑瞇瞇的看著梁嘯。“你是請不到,若不是宮里有詔書,我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梁嘯愣住了。隨即又有些釋然。天子是答應給他主婚,可那只是一種表態。他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婚禮現場。天子出宮一趟不容易,光是車駕就得忙上半天。讓館陶長公主做代表。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案。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是你讓她來的,不是我請的。

  梁嘯心里一寬,隨即安排人騰地方,自己將館陶長公主迎到堂上。聽說館陶長公主到了,賓客們再次沸騰起來。不管認不認識這位長公主,她都是名聲在外。先帝的姊姊,天子的姑母,皇后的生母,任何一個身份都足以讓人仰視,而她卻是集于一身。

  梁嘯有面子,連館陶長公主這樣尊貴的客人都請得到。

  如果讓他們知道館陶長公主出現在這時的真正原因,他們肯定不相信。

  一時間,人聲鼎沸,有羨慕梁嘯有面子的,有向館陶長公主問好的。誰不知道這位長公主手眼通天,如果能給她留下一個印象,說不定仕途就此通達了。

  一時間,梁嘯這個新郎倌倒成了配角。

  這時,外面又有人來報,魏其侯竇嬰來賀。

  剛剛安靜一些的場面再次沸騰。魏其侯竇嬰出將入相,曾經高踞人臣巔峰,如今深居簡出,普通人可不是隨便能見得到的。他這樣一個前輩,給梁嘯登門祝賀?

  梁嘯苦笑。不過,有館陶長公主在前,魏其侯竇嬰的到來就不算什么了。

  梁嘯再次出門迎接。竇嬰一見到梁嘯,就挽著他的手,輕聲笑道:“梁君侯,多謝你的提醒,我的文章遞到宮里去了,陛下覺得尚可,今日召我入宮,我這才知道你今天大婚,祝賀來遲,莫怪莫怪。”

  梁嘯心知肚明。竇嬰根本不是今天才知道,他肯定和館陶長公主一樣,得了天子的許可,這才趕來祝賀。看他這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就知道那篇文章深合天子心意。

  “那我要先恭賀魏其侯了。”

  竇嬰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梁嘯正準備將竇嬰迎到堂上,遠處又來了客人。御史大夫韓安國和郎中令李廣并肩而來,身后跟著李敢等人,梁嘯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迎接。李廣還好說,那是老上司,兩家靠得很近,梁嘯三天兩頭就去串門。韓安國則不然,他是御史大夫,又與梁嘯接觸不多,他登門道賀殊為不易。

  “韓公,李將軍,小子何德何能,怎么當得起。”

  李廣哈哈大笑,卻不說話。韓安國一邊還禮,一邊笑道:“梁君侯,河南之戰,我一直未能當面致謝。今天是你大婚之日,我也來討杯酒喝。”

  梁嘯滿面堆笑。他知道韓安國的意思。如果不是他的建議,以韓安國的斬首級數,想封侯難度不小。韓安國為人謹慎,一直沒有主動表示善意,這是借著他大婚的機會致謝來了。看他身后侍從抬的箱子就知道,這筆賀禮非常豐厚。

  “好了,你不用招呼我們。”李廣也不客氣,拍拍梁嘯的肩膀,又指了指后面。“我看到田丞相的馬車了,你趕緊去迎吧。”

  “田丞相?”梁嘯愣住了。他和田蚡可一點兒情份都沒有啊。一定要說有關系,倒是有點仇。田蚡當初可是想把劉陵娶回家的。所以田蚡雖然和梁嘯同在戚里,卻老死不相往來,梁嘯也從來沒有登過田蚡的門,這次結婚也沒有送清柬給田蚡。

  莫非又是宮里那位搞的鬼?

  梁嘯來不及多想,趕緊去迎。不管他對田蚡有多少意見,田蚡畢竟是丞相,又是來祝賀的客人,這禮節不能少。

  一會兒功夫,田蚡的馬車駛了過來。梁嘯門前已經人滿為患,田蚡雖然貴為丞相,也只能早早的下了車,步行到門前。梁嘯迎了上去,老遠就躬身致歉。

  “不知丞相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田蚡看看四周,振了振袖子,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來參加梁嘯的婚禮,他是一百個不愿意。梁嘯娶的可是他曾經想娶的劉陵。現在梁嘯不僅把雙面錦技術收了回來,還賺了一個琉璃,可真是賺大了。從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非常不舒服。按他自己的意思,沒詛咒梁嘯就不錯了,哪里有心思道賀。

  可是他沒想到,王太后居然會讓他來道賀。

  這都什么事嘛。我堂堂的丞相,要給一個后輩道賀?

  田蚡很不愿意,可是他卻不敢違拗王太后的意思,只好捏著鼻子,帶著禮物,顛顛地跑來祝賀。

  “罷了,罷了。”田蚡擺擺手,跟著梁嘯進門,來到堂上。

  韓安國等人紛紛起身相迎,只要館陶長公主安坐不動。長公主爵比諸侯王,秩比丞相,她的地位比田蚡高,不必起身。其他人就不同了,不論是官職還是爵位,都要比田蚡低不少,必須行禮。

  魏其侯竇嬰雖然也站了起來,卻有些勉強。曾幾何時,田蚡是以子侄禮拜他的。七八年前,天子剛剛繼位的時候,欲任田蚡為丞相,田蚡都不敢搶先,要將丞相讓給他,自任太尉。這才過了幾年時間,田蚡成了丞相,而他卻賦閑在家。

  不過,想到今天天子召見時的情景,竇嬰又升起了希望。就算不做丞相,我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也比你田蚡高。丞相做成你這樣,也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竇嬰平復了一下心情,帶著三分笑意,上前行禮。“丞相。”

  “喲,魏其侯。”田蚡早就看到了竇嬰,卻故意要等到竇嬰主動行禮,這才裝作剛看到的模樣,故作驚訝的說道:“你可是真正的稀客啊。聽說你閉門謝客,最近在忙些什么,做什么大文章?”

  竇嬰直起身,撫著胡須,帶著幾分自信。“大文章么,沒有。小文章倒是有一些。不過,丞相也不必著急,用不了幾日,陛下應該會在朝會上提及,屆時再請丞相指正。”

  田蚡心頭一緊,臉色微變。“你入宮見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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