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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狩獵

  趙廣眼神微閃。梁嘯這是主動向他挑戰啊。誰都知道打獵不過是個托詞,比武較技才是真正的目的。看來梁嘯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要證明一下自己。可惜這里是嶺南,你就算真的騎射功夫超絕,在這里也沒有施展之地。

  盡管心里一百個情愿,出于禮貌和謹慎,趙廣還是搖搖頭。“這個……不太好吧,你們是天子使者,萬一受了傷,我可沒辦法向大王交待。”

  梁嘯笑了起來。趙廣不服氣,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憑本事封侯,他卻想借著趙廣的部下來體驗一下叢林戰。他向桓遠討教了一些叢林戰的基本要點,也在豫章附近的叢林里體驗過幾天,卻沒來得及實戰。既然趙廣是憑軍功升遷至此,他應該是南越軍中的佼佼者,拿他來做演習對手再合適不過了。

  梁嘯解下腰間的戰刀,拔出半截刀身。

  燦爛的陽光下,刀刃耀眼,和黑色的刀背形成鮮明的對比。

  梁嘯長刀出鞘,雙手握刀,做出劈砍的姿勢。“趙將軍,借長劍一用。”

  趙廣遲疑了片刻,抽出腰間的青銅長劍。嶺南雖然已經有冶鐵業,但嶺南鐵礦比較少,鐵原料依靠從中原采購,鐵制武器的裝備遠遠沒有中原普及。南越軍沿襲了秦軍的傳統,大量使用青銅兵器。

  趙廣手中的青銅器有著明顯的秦劍風格,和秦始皇兵馬俑中出土的青銅劍非常相似,做工也比一般的青銅劍精致。梁嘯見獵心喜,有些舍不得,便提議道:“你換一口劍吧,這口劍若是毀了,實在可惜。”

  “毀了?”趙廣雙手握劍,自信的笑了笑。“自從這口劍傳至我的手中,隨我征戰半生,也遇到過不少鐵制兵器,還沒敗過。”

  聽說是家傳的。梁嘯更舍不得了。中原已經盛行鐵制兵器,做工精致的青銅劍非常難得,這種有明顯秦風的青銅劍更難得。傳了近百年,也算是一件古董了。怎么能隨便砍斷。青銅劍再鋒利,也不是鐵制武器的對手,何況他手中的戰刀也不是普通的鐵刀,而是陳家用新法打造的武器。

  “你先換一口劍,待會兒再用這口劍試。也來得及。”

  見梁嘯堅持,趙廣也沒底了。畢竟這口劍是他家傳的寶劍,真被他毀了也可惜。他收起佩劍,從另一個親衛手中接過來一口劍,耍了個花,擺好姿勢。

  梁嘯雙手揮刀,用力一揮,戰刀劃了半個圈,反撩而起。

  刀劍相交,“嚓!”一聲脆響。趙廣手中的青銅劍斷為兩截,半截斷落飛起在半空中,又落了下來,扎在船板上,搖搖晃晃,露出整齊的斷口。

  趙廣駭然變色。從斷口可以看出,這口青銅劍是被梁嘯手中的刀削斷的,而不是砸斷的。

  圍在一旁的南越國將士也吃驚不已。趙廣手中的這口劍雖然不如他家傳的劍鋒利,卻也比南越將士用的制式武器好一些。如此輕易的被梁嘯手中的戰刀削斷,雙方的差距可不是一點兩點。

  如果在戰場上短兵相接。他們在武器上會吃不少虧。

  趙廣盯著梁嘯手中的戰刀看了好一會,這才回過神來,將斷劍交給親衛。“梁君侯,你這是……”

  “這是長安新出的戰刀。”梁嘯捏著刀身。倒持長刀,送到趙廣手中。“很快就會裝備全軍。這次為了幫助南越,出動的兩路大軍搶先一步,已經換裝完畢。”

  趙廣握著裝飾華麗的戰刀,看了又看,眼神中露出幾分不安。梁嘯的話中隱藏示威之意。但他卻不能掉以輕心。他奉命趕到橫浦關來接梁嘯,本身就有查看漢軍真實用意的任務。見梁嘯之前,他已經派手下扮作商人去豫章,遠遠地看過王恢的大營。

  可是,他沒有機會與漢軍近距離接觸,也就沒有機會了解漢軍的武器。作為在戰場上廝殺半生的將領,他太清楚武器上的優勢有多重要了。如果不是梁嘯要炫耀一下,他可能會做出誤判。

  “好刀!”趙廣打量了一番,心情復雜的將刀送了回去。

  梁嘯推開刀,將刀鞘遞了過來。“我與趙將軍一見如故,以后還有很多要請教的地方。這口刀是陳家所贈,還算看得過去。如果趙將軍不嫌棄,就送給你做見面禮吧。”

  趙廣謙虛了幾句,便收下了。一來他確實喜歡這口刀,二來他想將這件事匯報給南越王趙胡,有一口刀在手,更能說明問題。

  “那就多謝君侯了。”趙廣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不過,打獵的時候,我可不會故意讓你。”

  “不用。”梁嘯哈哈大笑。“我只有一個要求,還請趙將軍答應。”

  “什么要求?”

  “不要用毒。”梁嘯擠擠眼睛。“我聽說,叢林里多有毒蟲,你們又擅長提煉這些毒藥,涂在箭上。我們不是敵人,比武較技而已,就不用那么狠了吧。”

  趙廣也笑了,一拍胸脯。“君侯放心,我關照下去,決不用毒。真要傷了你們,我也沒法向我王交待。”

  趙廣去挑選參加演習的人,梁嘯也將秦歌等人叫到一起。

  梁嘯和趙廣說話的時候,秦歌等人都在一旁。他們不太理解梁嘯的用意,他們是天子近衛,讓他們與一個南越將領的部下較技,就算贏了,又能如何?

  “是不是覺得有些大材小用?”梁嘯一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心里的不屑。

  “倒也沒什么,舉手之勞而已。”秦歌和梁嘯最熟,立刻代表郎官們發言。

  “恐怕未必。”梁嘯歪了歪嘴。“我知道,那些士卒大多又黑又瘦,沒有你們高大,你們看不起他們。不過,我要提醒你們,我們是客軍,大部分人都不適應這樣的場合。要想取勝,沒有你們想的那么容易。”

  秦歌笑笑,不以為然。見此情景,梁嘯沉下了臉。喝道:“秦歌,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豈不知輕敵是兵家大忌?”

  見梁嘯直呼其名,秦歌不禁凜然。再聽到梁嘯這句話,他頓時臉熱不已。

  梁嘯站了起來,環顧一周。“你們都是陛下身邊的期門郎,我也不用瞞著你們。陛下有心征討南越,可是大漢軍中卻沒有熟悉南越戰法的人。我讓你們和趙廣部下切磋。不是閑得發慌,而是希望給你們一個機會,熟悉對手。”

  郎官們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他們明白梁嘯這句話的含義,更明白這句話的份量。不管天子是不是對梁嘯有所忌憚,梁嘯的建議,天子一直是很重視的。如果梁嘯在天子面前推薦他們,天子不可能不考慮。如果他們能抓住梁嘯給他們提供的機會,熟悉南越人的戰法,無疑又比別人搶先了一步。

  郎們官興奮不已,慷慨激昂。“君侯。我等明白。”

  “明白就好。”梁嘯擺擺手。“所以,你們的任務不是簡單的擊敗他們,而是盡可能的熟悉他們的戰法,分析其中的優劣。你們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不能滿足于一兩次較量的勝負,而應該以一個將領的眼光來看問題。如果你手下有一兩千人,你應該如何排兵布陣,又應該做哪些物資準備才能適合這樣的地形……”

  梁嘯講了很多。天子身邊的郎官本來就是軍中將領的預備力量,平均素質比較高,不能當普通士卒對待。盡管如此。他也不敢奢望太多,畢竟這些人大多沒有經歷過來真正的戰場。這十個期門郎中,只要能出一兩個對叢林戰有真正認識的人,那口刀就送得不虧。

  那可是陳須為了感謝他而專門打造的戰刀。僅上面鑲嵌的寶石就價值不菲。

  梁嘯將桓遠告訴他的一些要點都告訴了他們,又和他們反復討論,對戰局做一個預估。不過,有些細節,他沒有說,他要這些期門郎們自己去領悟。只有如此,他們才能有切身體會。

  梁嘯很大方,不僅送了趙廣一口刀,還找各種理由,給來迎的南越主要官員都送了禮物。

  因此,當他要和趙廣一起去“打獵”的時候,南越官員都沒有提出異議,反而在梁嘯的鼓動下開起了賭局。他們都是南越人,當然希望趙廣的部下贏,可是礙于面子,他們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敵意,如何下注,就成了考量他們各人能力的一次機會,也是梁嘯觀察他們的機會。

  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梁嘯和趙廣一直登上了一座山嶺。演習的場地就在嶺下的一片樹林里,梁嘯和趙廣的面前放了一張木案,木案上擺著這次演習的賞金,誰先到達嶺上,誰就可以贏取全部賞金。

  梁嘯和趙廣想看雙方的實力,而雙方將士則需要一點更實際的物質刺激。

  雙方各出二十人,除了秦歌等十名期門郎之外,梁嘯又安排荼牛兒、龐碩等十名親衛參加比試,身邊只留下希婭和亞歷山大等十名希臘騎士。

  趙廣也安排了二十人。他們穿得不多,脫去了平時帶有儀仗性質的漂亮皮甲,穿上了用竹片制成的竹甲。這竹甲只是半身甲,只防護到腹部,大腿以下就只有一條單褲,腳上穿的也不是戰鞭,而是草鞋。

  如果不是他們手里拿制式弓弩刀盾,神情剽悍,梁嘯甚至會認為他們是山中的獵戶。相比之下,郎官們就威風多了,不僅盔明甲亮,弓矢齊全,而且穿上了火紅的大氅。

  看到這些威風凜凜的郎官,南越的文官都大聲稱贊,趙廣卻有些不以為然,眼神中甚至有幾分譏諷。梁嘯看在眼里,也沒吭聲。他知道趙廣在想什么。他也知道這些郎官的裝扮看起來威風,其實是個大敗筆。

  嶺南的五月已經熱得讓人喘不上氣來,他們還穿這么多,別說兩軍廝殺,恐怕在這兒站一會兒都會汗流浹背。梁嘯甚至懷疑,待會兒會不會有人中暑。

  戰斗還沒開始,第一堂課卻已經開始了。想必這些郎官都會對這次的經歷刻骨銘心。

  梁嘯知道,不用看比賽結果,他的賭金已經扔到水里了,現在就看能不能聽到響。

  一聲令下,雙方將士沖入預定的叢林,爭奪開始。

  梁嘯心情很平靜,歪著身子,和趙廣交頭結耳,相談甚歡。趙廣也絲毫不擔心戰局,他知道,他已經贏了,也樂得陪梁嘯說說話,免得他難堪。

  秦歌等人奔下山坡,進入叢林。一進入樹蔭濃密的樹林,郎官們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有人急不可耐的解下了頭盔。短短的幾百步,已經讓他們滿頭大汗,頭發全部濕透,汗水像小溪似的沿著臉頰往下流,戰袍粘在身上,非常難受。

  “這什么鬼天氣。”秦歌抬起頭,目光透過濃密的樹蔭,看了一眼刺眼的陽光,咒罵道:“這還沒打呢,就熱成這樣,待會兒動了手,豈不熱成狗了。”

  “老子現在就熱成狗了。”一個郎官吐著舌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樣子,這嶺南的天氣是個問題。”

  “可不是么。”這些郎官里面,秦歌最能體會梁嘯的用意,此刻思考得也最積極。他抹了一把汗,看了一眼郎官們。“諸位,你們現在明白梁君侯的用意了么?事非經過不知難。如果不試一下,誰知道這嶺南的天氣居然會這么熱。”

  另一個郎官苦笑道:“沒錯,冠軍侯深謀遠慮,我現在算是有了切身體會了。”

  荼牛兒和龐碩互相看看,提議道:“我們還是把戰袍戰甲脫了吧,照這樣子,不用打,熱就熱死了。”

  “不行。”秦歌攔住了。“來不及了。剛才下嶺的時候,我看了一下,那些猴子跑得比我們快。我們如果再耽誤一點時間,這仗就不用打了,直接認輸得了。反正就這么幾百步,大家忍一忍,一鼓作氣的沖上去,先贏了這一陣,再休息不遲。”

  “好。”郎官們雖然熱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依然士氣如虹。他們拔出武器,擺開陣型,向山坡沖去。

  剛走了不到百步,前方的幾棵大樹上突然閃出幾個南越士卒,舉起手中的弓弩就射。郎官們猝不及防,兩人中箭。雖然箭被甲胄卡住,未能深入,卻足以將他們嚇出一身冷汗。

  他們根本沒有防備樹上的敵人,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們經歷過演習,也熟悉狙擊戰術,但是在叢林中如何布置狙擊手,他們卻沒有這樣的經驗。

  一時間,郎官們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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