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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令行禁止

  梁嘯回到營地時已是深夜,將士們大多已經休息,只有當值的士卒還睜大著警惕的眼睛,注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梁嘯穿過大宛人的營地,順便檢查了大宛人的傷亡情況。煎靡還沒睡,聽說梁嘯回來了,又陪著梁嘯走了幾個帳篷。

  經過幾天的戰斗,大宛人和漢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情同兄弟。他們一起作戰,一起休息,一起練習武藝。漢軍將士的驍勇善戰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贏得了他們的尊敬。為了活下去,為了學習殺敵本領,不少大宛人都學了幾句簡單的漢話。

  看到梁嘯來探營,這些大宛士卒興奮的爬了起來,用生硬的漢話向梁嘯打招呼,行禮。

  梁嘯則用熟練的大宛語回答。

  “傷亡怎么樣”

  “還好,到目前為止,戰死五百一十五人,受傷八十七人。”

  “你指的是重傷,不能再戰的吧”

  “可不能這么說。”煎靡搖搖頭。“如果情況需要,他們還可以上陣,就算沒有武器,用牙齒也能咬死一兩個烏孫人,怎么能說不能再戰”

  “胡說八道。”梁嘯責備道:“勇氣自然要有,可是我們不能太苛求,能活下來的,盡量讓他們活下來,畢竟是一條命。走,帶我去看看。”

  “好”煎靡一口答應。大宛士卒看在眼中,激動不已。

  來到傷兵營,一片安靜,除了營帳前搖曳的篝火發出的輕響和沉重的呼吸聲,只有偶爾一兩聲呻吟。梁嘯吃了一驚,掀開一個帳逢鉆了進去。

  正蹲在一個傷兵旁的洛緒麗吃了一驚,站了起來,見是梁嘯,她笑了,撲了過來,抱著梁嘯的脖子。女族長也站了起來,含笑向梁嘯施禮。

  梁嘯長出一口氣,摸摸洛緒麗的頭。“怎么還沒睡”

  “你沒回來,我睡不著。”洛緒麗笑嘻嘻的說道:“就來看看傷員,幫著做一些雜事。”

  梁嘯感激不已。怪不得這些傷兵不肯呻吟,原來是不愿意在公主面前丟臉。洛緒麗雖然不懂武藝,對醫護知道也懂得不多,可是她只要往這兒一站,就是最好的止痛劑。

  梁嘯巡視了一番傷兵營。傷兵數量不多,但是他卻輕松不起來。傷兵不多,并不代表戰事不激烈,相反,正是因為太激烈,所以臨陣戰死的才會超過受傷的。

  石陣擋住了烏孫人進攻的步伐時,也使受傷的士卒無法及時撤退,只能戰死在陣中。

  到目前為止,戰死的人數已經接近兩千,月氏人的傷亡占到了七成。如果不是將月氏人與大宛人混編,阿奢那又清楚無路可退的實情,不停的給將士們打氣鼓勁,月氏人恐怕已經崩潰了。

  梁嘯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能不能看到最后的勝利。隨著戰事的推進,他越來越認不清獵驕靡了,心里的自信也在一點點的動搖,只不過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表露出來而已。

  巡視完了傷兵營,梁嘯回到自己的大帳。洛緒麗已經安排人燒好了熱水,侍候梁嘯洗了個熱水澡。泡在熱乎乎的水中,享受著大宛公主細心體貼的溫存,梁嘯繃緊的神經漸漸松弛下來,困意如山一樣襲來,他坐在浴桶中,酣然入夢。

  洛緒麗也松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看著兩個女戰士將梁嘯從桶里抬出來,擦干身上的水漬,塞進皮褥子里,疲憊涌了上來,她打了個哈欠,脫去外衣,鉆進了褥子,抱著梁嘯的手臂,閉上了眼睛。

  獵驕靡坐在大帳中,對著忽明忽暗的篝火,眼神憂郁,端著酒杯的手在不自覺的發抖,酒液在杯中不停的搖晃,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另一只手摩挲著戰刀,一遍又一遍。

  幾個親信將領坐在一旁,有的心情沉重,不斷的嘆息;有的困意綿綿,不住的打著哈欠;還有的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不停的喝酒。氣氛壓仰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卻沒有人敢打破這份沉重。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昆莫心情不好,惹惱了他,輕則一頓訓斥,重則可能推出去斬首。這兩天昆莫殺人殺得手滑,人人自危。即使是平時最得  寵的人也不敢輕易發言,以免惹來無妄之災。

  獵驕靡感覺到了這份不安,他強笑了一聲:“怎么不喝了”

  “昆莫”將領們干笑著,神情勉強。

  “算了,你們回去睡吧。”獵驕靡也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突破梁嘯的陣地。想出辦法的人,必有重賞。如果誰能斬下梁嘯的首級,就是將來的大宛王,原本屬于梁嘯的一切,都歸他所有。”

  眾人沉默,并沒有獵驕靡期望的熱情高漲。獵驕靡更加無趣,示意他們退下。眾人起身,魚貫出帳,互相看看,苦笑著,搖搖頭,分頭回營。

  獵驕靡獨自一人坐在帳中,臉色越發陰沉。

  旭日東升,梁嘯睜開了眼睛。他看看四周,見洛緒麗像只小貓,蜷縮在他懷中睡得正香,不禁笑了笑,一種久違的沖動油然而生。

  洛緒麗動了一下,長而濃密的眼睫毛顫了一下,一絲微笑浮現在嘴角,手悄悄的滑了下去。

  “醒了”

  梁嘯倒吸一口冷氣,連忙按住洛緒麗的手。“別動,天亮了。”

  “天亮了又怎么樣”洛緒麗翻身跨坐在梁嘯腰間,雙手撐著他的胸膛,擠擠眼睛。“又不是第一次。”

  看著洛緒麗泛起紅暈的臉,梁嘯突然興致勃然。他笑了一聲,一翻身,將洛緒麗壓在身下。洛緒麗驚叫一聲,咯咯地笑了起來。兩個捧著水盆,正準備侍候梁嘯起身的女戰士聽到聲音,不由得相視一笑,轉身站在帳門口,兼起了護衛。

  小半個時辰之后,梁嘯裸著上身走出大帳。清晨的涼風一吹,他的皮膚上泛起一顆顆細栗。他看了一眼女戰士手中的水盆,搖搖頭。“你們侍候公主吧,我去河里洗。”說完,大步流星的下了山坡,來到河邊,直接沖了進去,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潛出十來步遠才冒出水面。

  “將軍”岸邊傳來多羅斯的聲音。“這么有雅興”

  梁嘯從水里早出頭來,見是多羅斯,很是意外。“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我來看看戰況。”多羅斯翻身下馬,來到河邊。“你們這兒打得熱鬧,我心里癢啊,趕來看看。我們什么時候才能上陣”

  “你急什么,兵練好了”

  “早就練好了。”多羅斯甩了甩馬鞭,眉飛色舞。“上山下坡,無所不能。就算遇到一萬騎,我也一樣能擊敗他們。”

  梁嘯笑了一聲,沒有說話。訓練卓有成效,那是不用說的。訓練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能成為絕世高手,卻能讓他們訓練有素,整體實力會得到極大的提升。從古至今,真正的名將無一不重視練兵。王翦破破之前,整整練兵一年。李牧破匈奴之年,練兵十年。這些游牧民族自恃上馬為兵,下馬為民,兵民合一,反而不重視訓練,全憑本能戰斗。

  像甲騎這樣的專業兵種,如果沒有經過嚴格訓練,不能做到整齊劃一,是不可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的。

  “你不信”

  “信不信,不是我嘴上說,而是要看實際行動。”梁嘯想了想,從河里上來。“我跟你打個賭,如何”

  多羅斯眨眨眼睛,不懂梁嘯在說什么。

  “待會兒,我和你去看他們演練,我會帶一些財物去。如果你贏了,這些財物就是你的。如果你輸了,你欠我同樣數量的東西,如何”

  “賭什么,個人能力還是集團沖擊”

  “令行禁止。”

  多羅斯的駐地離峽口并不遠,只有七八里地,確保峽谷外的烏孫人看不到他們,又能在情況緊急時及時救援。梁嘯讓多羅斯先回去準備,自己找來阿奢那,將陣前的指揮臨時交給他,這才帶著洛緒麗和亞馬遜女戰士們來到多羅斯的營地。

  多羅斯已經做準備好了,五百甲騎在山坡上列陣,整整齊齊,盔明甲亮,豎起的長矛像樹林一般,密密麻麻,的確有一種雄渾的氣勢。

  洛緒麗看了,又驚又喜,就連亞馬遜女戰士們都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梁嘯讓女族長去安排,自己催馬上前  ,來到多羅斯的面前。他勒住戰馬,看了一眼多羅斯。多羅斯揚了揚眉,意思是說:你等著看吧,我贏定了。

  梁嘯微微一笑,撥轉馬頭,馬鞭一指遠處的亞馬遜女戰士們。“諸位大夏勇士,你們應該知道她們是誰吧”

  “知道”甲騎們大笑起來。他們怎么可能不知道亞馬遜女戰士,那可是希臘文化中的傳奇。

  “那你們想得到她們和她們手中的寶物嗎”

  “想”甲騎們不約而同的大聲叫道。

  “那好,待會兒,你們沖過去,誰先趕到她們面前,她們和她們手中的寶物就歸誰。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甲騎們熱血沸騰,爭先恐后的答應,就連戰馬都有些興奮起來,不住的噴鼻撅蹄。

  梁嘯看了一眼多羅斯,揚了揚眉,示意他可以開始了。多羅斯的臉色有些難看,憤怒地看了梁嘯一眼。梁嘯說,要看甲騎們訓練的情況,不看武藝,不看配合,只看能不能令行禁止,但他沒想到梁嘯會出這樣的賭注。

這么大的誘惑,甲騎們能擋得住他們還能令行禁止嗎  多羅斯心里沒底,遲遲沒敢下令。

  見多羅斯沒動靜,梁嘯歪了歪嘴。“怕了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有什么好怕的。不過,寶物沒問題,亞馬遜女戰士可沒有,用別的美女代替行嗎”

  “沒問題。”梁嘯擺擺手。

  多羅斯咬咬牙,舉起了手中的令旗,再次申明軍令,要求所有的甲騎聽從命令,違者重責。

  甲騎們轟然應諾。

  傳令兵吹響了號角,甲騎松開馬韁,開始奔馳。即使是有強烈的誘惑在前,他們依然保持了足夠的克制,并沒有全速奔跑。甲騎的沖擊力并不是來自于戰馬的速度,全速奔跑會讓戰馬負擔過重,戰斗力迅速下降,很難保持足夠長的時間。

  梁嘯點了點頭,從甲騎們的沖擊速度和隊形保持情況來看,多羅斯這段時間的訓練的確很有效果。

  甲騎沖下山坡,前鋒離舉著寶物的亞馬遜女戰士只剩下三百余步,甲騎們有些按捺不住了,誰都想讓自己搶到前面,搶到美人和寶物,僧多粥少,自然是先到先得。

  隊形漸漸散亂,有數十騎沖在了前面。

  梁嘯揚了揚眉,示意多羅斯可以吹撤退號了。

  多羅斯郁悶之極。他已經三令五申,要求這些甲騎服從命令,不要亂了陣型,現在看來,這些家伙被美女和寶物誘惑住了,所有的命令都忘得精光,讓他丟了個大臉。

  他很不情愿的舉起手,下達了命令。

  撤退的號角吹起,在山谷間嗚嗚作響。

  正在沖鋒的甲騎們聽到撤退的號角聲,頓時亂成一團。大部分人開始勒緊韁繩,降低馬速,準備撤退,而沖在最前面的幾十騎卻不管不顧,繼續向前飛奔,向自己看中的亞馬遜女戰士沖了過去。

  面對跳下馬,張開雙臂迎過來的大夏甲騎,剛剛還笑靨如花的亞馬遜女戰士突然翻臉,撲上前去,將他們一一擒獲。甲騎們身披重甲,本來就不得于步戰,面對這些身手靈活的女戰士,毫無還手之力,很快就被打翻在地,捆住了雙手。

  女戰士們跳上戰馬,牽著被俘的甲騎,來到梁嘯和多羅斯的面前。甲騎們這時已經反應過來了,一個個臊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梁嘯挑挑眉。“你要不要數一數”

  多羅斯臉色發紫,喝令親衛營上前,將這些被擒的甲士拿下,又將那些雖然沒有被擒,卻一樣違反了軍令的甲士拖過來,一律扒去衣甲,重責二十軍棍。

  多羅斯輸了比賽,又丟了面子,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操起一根棍子,親自動手,一邊打一邊罵道:“令行禁止,懂不懂,懂不懂你們這些狗奴,一個個耳朵里塞了鳥毛不成,聽不到老子撤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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