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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殺手锏

  回答獵驕靡的是數枝厲嘯的羽箭。

  梁嘯返身殺來,并不是為了一舉擊殺獵驕靡。當然如果有機會,他也不會放過。他很清楚,不管他身邊的這些勇士武藝多么精湛,實力有多少強勁,在十倍以上的敵人面前,戀戰都和自殺沒什么區別。一旦被對方纏住,只有死路一條。

  他的目的是激怒獵驕靡,讓他繼續追,然后由多羅斯率領的大夏甲騎來收拾他。

  獵驕靡要和他拼命,他的目的就達到了,尋聲射出幾枝箭,連戰果都來不及看,大聲喝道:“走走走!”

  正在殺進的龐碩等人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對手,拽過戰馬,掉頭就跑。

  已經完成了兩圈,速度有所下降的騎士們也立刻改變了戰術,再次直線加速,向烏孫人最薄弱的位置沖去,撕開烏孫人尚未堅實的包圍圈,揚長而去。

  梁嘯率領神箭手斷后,接連射殺數十人,生生的阻住了烏孫的追擊,掩護著其他的騎士飄然遠去。他們放馬狂奔,與烏孫人脫離了接觸之后,不知道是誰領頭,扯著嗓子吼起了豪邁的戰歌,其他人紛紛應和,笑成一團。

  獵驕靡氣得咬牙切齒,用力拔出肩頭的長箭,看著箭頭上的血肉,怒火攻心。

  梁嘯狠狠地羞辱了他。僅用百余騎沖擊了他的中軍,斬殺了百余人,又全身而退。他一心想抓住梁嘯,擊敗梁嘯,可是梁嘯給了他這么好的機會,他依然沒能抓住,反而被梁嘯射了一箭,險些一命嗚呼。

  梁嘯的箭射在他的肩上,更是射在他的臉上。

  “追!”獵驕靡怒不可遏,猛踢戰馬,向梁嘯追去。

  梁嘯一邊回頭射擊,一邊注視著獵驕靡的戰旗,見獵驕靡追了上來,心中大喜。他收起弓,舉起千里眼,迅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形勢,向河谷的北側奔去。

  經過這一番折騰,戰馬的體力消耗不小,速度明顯下降。好在烏孫人也沒時間休整,速度也快不起來,雙方一前一后,繼續向西奔去。比起之前,這次雙方的距離更近,幾乎是攪殺在一起,難分敵我。不管是梁嘯還是獵驕靡,都搞不清整個局面是什么,只知道一個逃,一個追。

  片刻之間,梁嘯接近峽口。眼看梁嘯就要脫身,獵驕靡再也按捺不住,下令全軍追擊,務必要將梁嘯擋在峽谷外。在命令的催迫下,烏孫人猛抽戰馬,從不同方向沖過來,沖向峽口,打算堵住梁嘯后路。

  近萬烏孫人在方圓數里的戰場上往來奔馳,眼中除了梁嘯等人,已經注意不到任何其他問題。

  梁嘯見狀,下令擊鼓,發出了甲騎出擊的命令。

  多羅斯端坐在馬背上,聽到戰鼓聲,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用千里眼最后一次確認了獵驕靡的模樣,小心的收好,放下面甲,手中戰刀一指。

  “斬殺獵驕靡!”

  “斬殺獵驕靡!”五百甲騎沉聲喝道。有面甲遮擋,他們的聲音顯得有些悶,殺氣卻無法掩護。

  多羅斯一馬當先,沖出了藏身之地。五百甲騎魚貫而出,在加速的同時圍繞在多羅斯的身邊,形成一個箭頭狀的三角沖鋒陣型。他們不帶弓箭,只有長矛和彎刀,有的人還帶了一些戰錘、戰斧等重武器。他們身披重甲,就連胯下的戰馬都披了胸甲,奔馳速度有限,陣勢卻非常嚴整,戰馬與戰馬之間只有一臂距離,對于騎兵沖鋒來說,這樣的間隙幾乎可以用密不透風來形容。

  五百甲騎,再加五百匹備用戰馬,就像一個黑色的箭頭,直奔獵驕靡而去。

  蹄聲隆隆,勢如雷霆。

  最先倒霉的右翼的烏孫騎兵,看著這奇形怪狀的騎士,烏孫人愣住了,不知道這些緩緩而來騎士是敵是友。當他們發現甲騎逼近,而且沒有減速的意圖,立刻包抄上去,展開攻擊。他們射出了手中的箭,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反應,甚至連舉盾的意思都沒有。

  他們當然不知道,甲騎根本不帶盾。

  箭射在甲騎的身上,丁丁當當響成一片,卻沒有任何效果。這些比普通盔甲要厚一半的鐵甲經過來特殊處理,要害部位都有加厚的甲片保護,除非抵近射擊,普通的箭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這一點已經經過多次試驗,甲騎騎士們有充足的心理準備,對烏孫人射來的箭選擇了無視,一心一意的奔著獵驕靡而去。

  看到甲騎沉默的逼近,感受到那股沉默的殺氣,大部分烏孫人明智的選擇了避讓,少部分烏孫人自恃武勇,迎了上去,打算用手中的長矛、彎刀攻擊甲騎。他們如愿以償的接近了甲騎,但隨即就后悔了。

  但凡眼睛不瞎,看到甲騎身上的甲胄,也知道自己手中的武器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更重要的是,甲騎之間的空隙太小,擠就能將他們擠死。

  他們想撥轉馬頭逃跑,然而這也是奢望。甲騎的速度雖然不快,最多只能算中速,若是在平時,烏孫人可以很輕松的甩開他們。可是今天情況特殊,烏孫人被梁嘯釣著跑了幾十里,馬力耗盡,已經跑不動了,即使甲騎沒有全速奔跑也能輕松的攆上他們。

  長矛一閃,甲騎騎士輕松的將烏孫人捅了個透心涼,又抖動長矛,將烏孫人甩落,繼續向前奔去。

  片刻之間,數十名烏孫人被甲騎殺死。當甲騎從他們身上碾過,他們已經被馬蹄踩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看不出一點人形。

  牛刀小試,大夏甲騎更加自信,他們目不斜視,昂首挺胸,不像是參戰,倒像是參加閱兵,盯住獵驕靡的方向,徑直殺了過去。

  烏孫人大驚失色,紛紛識相的避讓。大夏甲騎如虎入羊群,無人敢輕搦其鋒。

  一時間,報警的號角聲此起彼伏。正在試圖包抄梁嘯的烏孫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又發生了什么情況,以至于報警聲如此急促。

  獵驕靡也不知道,他看向號角聲響起的方向,卻沒看到危險究竟是什么。在他的視野中,烏孫人的戰旗紛紛向兩側移動,一個沉悶的聲音卻越來越近,在紛雜的戰場上并不起眼,卻讓人心生寒意。

  獵驕靡勒住了韁繩,示意親衛騎向自己靠攏,準備戰斗。

  終于,眼前的烏孫人全部散開,五百大夏甲騎出現在獵驕靡的眼前。

  在那一瞬間,獵驕靡倒吸一口冷氣。即使隔著幾百步,他還看不清這些騎士的裝備究竟是什么樣,但是從這一往無前的氣勢上,他知道這將一個極其強勁的對手。

  雖然人數看起來并不多。

  獵驕靡如夢初醒,他知道了梁嘯的用心。他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梁嘯會將這么重要的任務交了大夏人,甚至不惜以身為餌,親自沖鋒陷陣,只為給大夏人創造這次機會。

  以他的對敵經驗,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些甲騎的優劣。他更清楚,此刻的烏孫騎兵已經人馬皆疲,沒有一戰之力,遇到這樣的生力軍,必然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獵驕靡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令撤退。

  號角聲響起,烏孫人都懵了。這個轉變來得太突然,除了那些親眼看到甲騎的烏孫人,其他人都不明白獵驕靡為什么會這么做。好容易追上梁嘯,合圍在即,為什么要撤退?

  多羅斯也聽到了號角聲,知道獵驕靡想跑。他很想加快速度追上去,可是戰前梁嘯的吩咐及時的制止了他。他發出命令,讓甲騎們保持速度,咬住獵驕靡,不準隨便加速,以免空耗馬力。

  烏孫人在狐疑中開始撤退,并迅速演化成一場潰敗。

  梁嘯聽到號角聲,看到依然不驕不躁,穩步前進的大夏甲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大夏甲騎雖然還沒有斬殺獵驕靡,卻已經完美的體現了殺手锏的作用,烏孫人崩潰了,除非老天爺拉偏架,獵驕靡再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舉起手,沖著阿奢那揮了揮。烏孫人已經是一團散沙,正是擴大戰果的好機會,月氏人可以出擊了。這種順風仗再不會打,月氏人活該亡國。

  阿奢那興奮不已,高高的揚起手,正準備下令出擊,卻見數騎從西奔馳而來,騎士躬著背,幾乎伏在馬背上,戰馬四蹄騰空,騎士卻依然奮力揚鞭,猛抽戰馬,似乎要榨出戰馬的最后一絲潛力,讓它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阿奢那愣了一下,緩緩放下手。任他的經驗,這個消息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難道是匈奴人殺來了?阿奢那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他催動戰馬,向梁嘯奔了過來。看到阿奢那奔來,梁嘯也愣了一下,轉頭一看,看到狂奔的騎士,心里頓時一緊,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臟似的,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壞了,肯定是右賢王到了。難道獵驕靡真的命不該絕,右賢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剎那間,梁嘯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握著馬鞭的手指發麻,一陣涼意直沖腦門。

  片刻之后,梁嘯吐出一口氣,眉毛漸漸揚起,身體卻漸漸放松下來。他斜著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阿奢那,歪了歪嘴,露出一絲不屑的淺笑。

  騎士奔到梁嘯面前,用力勒住了戰馬。戰馬人立而起,前蹄騰空虛踢,厲聲長嘶,后蹄著地,向前跑了兩步,腿一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騎士很敏捷,及時的跳下馬,向前奔了兩步,來到梁嘯的馬前。

  “將軍——”

  梁嘯擺了擺手。“不要急,慢慢說。”又對荼牛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拿過一壺水,遞給騎士。騎士接過,咕咚咕咚灌了兩口。他喝得很急,一大半水灑在了胸甲上。

  阿奢那奔了過來,看到騎士的臉色,心里更加不安。

  “是不是匈奴人來了?”梁嘯搖著馬鞭,云淡風輕。

  騎士愣住了,仰著臉,一臉驚訝的看著梁嘯。“將軍,你是不是會卜卦啊,怎么……”

  阿奢那也愣住了。看這騎士的神情,梁嘯應該是說中了,匈奴人的確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梁嘯這副神情,他心里的緊張莫名的淡了幾分。

  梁嘯哼了一聲:“就這么點事,還要卜卦?用腳指頭想也能想得出來。”他轉頭看向阿奢那,見阿奢那神情古怪,笑了。“大祿,你說說看,匈奴人來了,奇怪不奇怪?”

  阿奢那干笑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的不安心情。“將軍,匈奴人來了不奇怪,可是現在來,的確有些不是時候啊。”

  梁嘯搖著馬鞭,輕笑一聲:“大祿何出此言?”

  “將軍,我們剛剛擊敗獵驕靡,正是擴大戰果的時候,匈奴人來了,獵驕靡豈不是白撿了一條命。如果再有半天時間,容我們好好追殺一番,獵驕靡肯定元氣大傷啊。”

  “元氣大傷哪里夠,我要他的命。”梁嘯哈哈一笑。“大祿,剛才委屈你了,讓你跟著我做誘餌,被烏孫人追了幾十里。現在給你一個雪恥的機會,你有沒有興趣?”

  阿奢那愣住了,盯著梁嘯看了半晌。梁嘯也笑盈盈地看著他,神色輕松,看不出一點應有的緊張。阿奢那糊涂了,咂了咂嘴。“將軍,我去追獵驕靡,那匈奴人……”

  “匈奴人交給我。”梁嘯擺擺手,打斷了阿奢那。“我與右賢王對陣兩次,兩次都讓他跑了,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要抓住他。大祿,你不要和我爭,這個功勞,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的。”

  “將軍,你現在只有千余人,要面對的可不是獵驕靡,而是匈奴人。”

  “匈奴人?”梁嘯仰天大笑。“大祿是不是覺得匈奴人與烏孫人更強?這倒也是,對你們月氏人來說,烏孫人是手下敗將,匈奴人卻是勁敵。可是,對我們漢人來說,不管是烏孫人還是匈奴人,都不堪一擊。大祿,我們上次的賭約無疾而終,再賭一次如何?”

  阿奢那看著梁嘯,眉毛慢慢揚起,一絲笑意從嘴角綻放。“將軍,怎么賭?”

  “很簡單,我攔住右賢王一天,你拿下獵驕靡的首級。”

  阿奢那沉吟片刻,舉起手掌。梁嘯踢馬上前,與阿奢那擊掌三次。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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