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吉告訴劉建一件事。
未央郎署的郎官說,梁嘯很快就要離開長安,扈從天子的使者前往會稽。去會稽,肯定會經過淮南。如果在淮南境內劫殺他們,不僅與劉建沒有任何關系,還能栽贓給淮南王,可謂是一舉兩得。
順便的話,可以連劉陵也一起殺了。
梁嘯一死,梁媌和李蓉清兩個婦人自然難逃劉建之手,到時候怎么處置,還不是由劉建說了算?如果劉建愿意,可以讓梁媌給他織一輩子的雙面錦,連一個半兩錢都不用付。
劉建轉怒為喜,讓胡吉立刻去安排,務必要將梁嘯置于死地。新仇舊恨,一并解決。
胡吉不敢怠慢,立刻去安排。劉建越想越興奮,竟有些迫不及待。奈何使者要等太后壽辰之后才起程,劉建只能等著。就在這時候,東方朔乘著他那輛超大型馬車,來到了蓋侯府,指名道姓,要見胡吉。
聽說東方朔來了,胡吉頓時慌了手腳。他們雖然借了蓋侯府的名,其實根本沒通知蓋侯府。劉建再缺心眼,也知道這件事不能讓蓋侯府知道。一旦蓋侯知道他奪了父妾,還敢娶他的妹妹嗎?
胡吉不敢驚動蓋侯一家,連忙把東方朔從側面迎了進去。
“你怎么來了?”胡吉很不高興。為了這件事,他差點被劉建砍死。此刻一看到和梁嘯有關的人,他就不舒服,特別是東方朔。在他看來,幫梁嘯挖這個大坑的人除了東方朔,沒有別人。看到東方朔,他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你這是什么話?”東方朔滿面笑容,一面和氣生財的商人模樣。“你給我發財的機會,我當然要服務周到。期限到了,雙面錦已經準備好了,我一直在等你們來取,總不見人影,就來通知一聲。”
不提雙面錦還好,一提雙面錦,胡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東方朔,市面上的雙面錦可是兩金一匹,你賣我十金?”
“做生意嘛,價高價低,都很正常。”東方朔心安理得。“市面上的確出現了兩金一匹的雙面錦。不過那是為了促銷。過了這段時間,他們肯定會提價的。”
“什么時候提價?”
“這我怎么知道。”東方朔一攤手。“你得去問淮南翁主。”
“你還知道是淮南翁主在賣啊。梁嘯和淮南走得近,是不是他讓淮南翁主生產雙面錦的?”
“這我管不著。”東方朔笑了,笑得很得意。“我說胡君,其他的事,以后再說,我們還是先說我們的生意啊。十五匹錦,我準備好了。你是不是該把剩下的貨款給我,錢貨兩清啊?你看啊,我把十五匹錦都帶來了,保證是完美無瑕,你找不到更好的雙面錦了。”
胡吉氣得要吐血。看東方朔這副架式,要想討回定金,那是萬萬不可能了。如果來的是梁嘯,他還敢跟他理論一下,東方朔卻是個有名的無賴。他在天子面前都敢胡說八道,萬一把這事捅到天子面前,劉建的麻煩可就大了。
胡吉咬牙切齒。“這十五匹錦,我們不要了。”
“不要了?”東方朔大驚。“你們怎么能言而無信呢?當初我們不愿意接這筆生意,寧愿賠你二十金,你非要我們做。現在我們好容易做出來了,你又不要。我們投入的那些成本怎么算?”
胡吉恨得牙癢癢。東方朔睜著眼睛說瞎話,梁媌這段時間根本不在家,梁家哪有什么投入可言。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大不了我不要定金就是了。”
“那可不行。”東方朔沉下了臉。“定金你可以不要,我的傭金卻不能少。”
胡吉怒了。“憑什么啊?我不要貨,定金也不要了,憑什么還給你傭金?”
“你不要急,你聽我說啊。”東方朔按住胡吉,算開了賬。“為了促成你們這筆生意,我也是出了力氣的。梁嘯答應我,給我一成的傭金。如果這筆生意成了,我可以拿到十五金。現在你們悔約了,我只拿到一半,還差一半,我不找你要,找誰?找梁嘯,梁嘯能給我嗎?”
胡吉瞪大了眼睛,快瘋了。
“如果是幾百錢,我也就算了,不跟你一般計較。七斤半金可不是一筆小數字。我一個月的俸錢才二百四十錢,七斤半金相當于我二十幾年的俸祿。我不跟你要,跟誰要?”
“胡說八道。”胡吉大怒。“那是你和梁嘯的約定,關我們什么事?做生意,有成有不成,既然不成,那就沒有傭金,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有生意不成,還強索傭金的事?”
“生意不成很正常,可是你們無端毀約,卻必須要說個清楚。蓋侯乃是太后之兄,是皇親國戚,豈能如此言而無信?你若不給,我便去告狀。你也知道的,我就在司馬門當值,方便得很。”
胡吉頓時啞口無言。他明知東方朔是勒索,卻不敢和東方朔較量到底。劉建那點事見不得光,一旦捅到天子面前,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若非如此,劉建也不會一門心思的要置梁嘯于死地。
東方朔抱著勒索來的黃金,大搖大擺的出了蓋侯府,他帶來的十五匹雙面錦也原封不動的帶走了,胡吉連看都沒看到一眼。
回到萬戶里,東方朔回到自己的家里,將黃金和錦放下,笑嘻嘻的對迎上來的胡細君說道:“細君,小心收好,這些都是你的。明天早上你就回家,不用再來了。”
胡細君看著金燦燦的黃金和錦,驚得目瞪口呆。東方朔當初說過,分手時會有饋贈,可是這饋贈也太多了,多得她不敢接受。
“沒關系。”東方朔咧著大嘴,哈哈一樂。“只要緊緊抓住梁嘯,我以后就不缺錢啦。這點錢對我來說都是過眼浮云。細君,別虧待了自己,置辦一份好嫁妝,嫁一個好人家。”
分離在別,胡細君卻有些不舍起來。“曼倩,我可以留下嗎?”
“不行。”東方朔毫不猶豫的說道:“再美妙的事物,相處得太久了,都會生厭。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在生厭之前結束呢。細君,你需要的是一座山,而我卻是一片海……”
“你是什么海,橫行霸道的螃蟹嗎?”梁嘯從墻的那一邊冒了出來,荼牛兒和龐碩一左一右,四只大眼盯著東方朔,齊聲笑罵道:“好你個坑蒙拐騙的齊奸,訛胡吉的錢也就罷了,怎么連我們的錦也墨?這可是十金一匹的雙面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