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冽被接二連三的意外,攪得心浮氣躁,冷聲道,“還有多久。”
祭天登極,接受百官朝賀,無論如何,不能著替身前往。
紅衣首監道,“還有兩刻,只是尚有罪囚要明正典刑,以囚奴之血,祭告天地,還須陛下親臨監刑。”
囚奴正是袁青花等人,許易走脫,袁青花等人卻遭了罪,留著性命,只為今日大典之用。
“先刮了,區區螻蟻,焉敢勞煩朕。”
姬冽的確瞧不上袁青花這等為王廷顏面,才聚齊的遮羞布,何況,眼下密議,正進行到關鍵時刻,相比之下,那勞什子登極大典,未免無趣。
紅衣首監目瞪口呆,怎么也沒想到這位新皇還未登極,便如此怠政。
萬事俱備,流程都安排好了,要想改易,哪有那般容易。
紅衣首監正待再勸,一位金甲將軍闊步奔入,姬冽面上頓時被嚴霜籠罩,“又怎么了?”
強大的威壓壓得那快步奔行的金甲將軍停步不穩,歪倒在地,趕忙俯身道,“啟奏陛下,安慶侯爺持太皇太后詔書,將皇場上的人犯,盡數押解離去,末將遣人攔阻,反被安慶侯爺打傷。安慶侯爺身份貴重,末將不敢自專,特來請陛下示下,如何處置?”
“廢物!”
姬冽大怒,一縷冰霜煞氣,自他掌中迸出,咔嚓一聲,金甲將軍沉重的頭顱落在了金殿之上。
“早就聽說安慶侯和那許賊來往甚密,苦無證據,兼他是太皇太后親弟,朕一直對他禮敬有加,嘿嘿,沒料想他真就跳出身來,當真他這個太皇太后親弟的頭銜,就能罩住一切?李吉,傳朕口諭……”
姬冽話音未落,一道聲音傳來,“小姬,多日不見,你竟升級了,說來,你能升級,卻是借了我的光,你該如何謝我?”
卻是兩人闊步直入大殿,人在百丈開外,聲如在耳邊。
眾人皆是修為深厚之士,目力極強,雖隔著百丈遠,卻清晰地看清了兩人的容貌。
領先那人,蒼發瘦面,長身硬挺,一目望去,宛若封刀秋水,冷冽冰寒,赫然正是那攪動天下,引得眾位感魂老祖齊聚的蓋世魔頭許易。
隨后那人,更是說不清面目,宛若一塊蒼巖,氣華全無,不似活物,正是消失無蹤的牧神通。
“好膽!”
“狗賊!”
“老牧啊老牧,你不如死了。”
伴隨著許易和牧神通的現身,滿座盡是呼喝,即便以眾人的修為,城府,剎那之際,也無法制怒。
許易充耳不聞,牧神通更如死物。
戰天子等人自顧身份,喝罵才起,便告歇止。
相比許易,牧神通的詭異變化,更讓眾人猜測不透,甚至現出心障。
須知早在虛空神殿之戰,便是許易坑牧神通最慘,牧神通更是對其恨之入骨,并憤而發下心誓,誓要將許易挫骨揚灰。
此心誓,可不似彼時,眾位感魂老祖為互相牽制所發,受彼時畢地限制。
牧神通的心誓,分明是不死不休。
先不提牧神通的修為,身份,地位,單是此心誓,也約束了他不可能和許易并作一路。
更何況,看眼下二人的狀態,牧神通分明如奴如仆,跟隨在側。
“牧神通,你可識得我。”
諸葛神念朗聲喝道。
相比諸人,諸葛家和牧家同為世家大族,且互為姻親數代。
論及親緣,二人血脈頗近。
牧神通的這般變化,最讓諸葛神念心痛。
“諸葛老兒,化作飛灰,牧某也識得。”
牧神通連眼皮也不抬一下,聲如石擊。
眾人再度震驚,若說牧神通神智全無,為許易的邪法所困,眾人還能理解。
可牧神通分明神智尚存,這得是多可怖的力量,才能發生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劇變。
“諸葛老兒,太啰嗦了,許某記得你可不是這樣,要認親認友,有的是時間,不過,且往后排排。”
許易說著話,已行到五十丈外,定住腳步,昂然掃視全場,最后視線在皇玄機面上定住。
皇玄機自打許易出場,便催動氣機,朝許易壓來。
單論修為,毫無疑問,他是此界第一,道衍雖強,強在符篆,若論本源之力,卻遠遠不及他。
皇玄機全力催動氣機,漫說生人,便是一頭巨虎,也得被壓得七竅流血。
此刻,許易卻能安然直視,眼神不避不讓,牢牢將他鎖定。
才一個試探,皇玄機便試出了許易的深淺,心中震撼不已,弱冠之齡,有此修為,簡直顛覆他的認識。
“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皇玄機氣機陡收,面綻笑顏,“五百年有圣者出,古人誠不欺我。”
此話一出,眾皆愕然,姬冽氣得渾身直顫,實在弄不明白皇玄機到底唱得哪出。
許易也是一楞,見過捧自己的,卻沒見過這般捧上天的。
姜白王多智,念頭一轉,說道,“閣下以弱冠之齡,成此無上偉業,姜某等人雖添為前輩,卻也暗自嘆服,你與我等之間,并無血海深仇,天地如此寬大,何必容不下彼此。”
皇玄機是真和假和,姜白王并不知曉,但順著皇玄機的話頭,先將局面穩住,自是最好。
畢竟,這小賊的虛實,實在難測,貿然開打,誰知道下一個該誰步牧神通的后塵。
退一萬步,便是真和了,他姜某人又無損失。
可他知曉,就憑許易身上的幾塊界牌,也絕對足以引燃最大的戰火。
如果說皇玄機的話,出的突然,讓人莫測,姜白王話落,戰天子等人的算盤都打好了,皆不出言反對,靜等許易答復。
能橫壓諸多感魂老祖求和,換作任何晚輩修士,此刻都難壓抑激蕩得情緒。
無關定力,這是獲得至高榮耀后的情緒爆發。
姬冽直氣得渾身不停顫抖,嫉妒得快要發狂,太陽穴出的青筋蹦跳得快要掉下。
偏生許易冷面無波,掃視眾人許久,忽然一笑,“天地的確廣大,容得下億萬生靈,卻盛不下許某心頭的悲涼,你們說,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