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云中歌和岳子陵,不是沒想過反抗。
至于苦口婆心的勸說,更是通過心念,不知傳送了多少。
最終等來的,是那該千刀萬剮的青面男子,雙掌攤出了噬心瓶,雙掌合攏,作握壓狀。
霎時,二人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攪動渾水的無限勇氣。
此刻,圣使抬出了紫極閣,岳子陵終于無計可施。
云中歌踏前一步,還待再言,卻被七長老一個煞氣凜冽的眼神嚇阻。
“婚禮第三項,夫妻雙方叩拜天地。”
天量利益在前,圣使完全扯下偽裝了,根本不管眼前的亂局,只盼快些走完流程,終結這天大亂子。
豈料,圣使話音方落,又一人跨入庭中,冷聲道:“且慢!”
聲音不大,自有一股凜冽,直入眾人肺腑。
聲未落定,一位青面男子闊步行出人群,朗聲道:“圣使既然貴為圣主的人間化身,所作所為、所言所行,該當合乎一切高貴的典范。如今吟秋郡主已明言心有所愛,心有所屬,但憑一句失心瘋,強指人為邪祟所侵,便能瞞過天下人乎?圣使若以此為據,又如何代表圣主之公正圣明?此事若傳揚開來,恐令圣主失天下望,還請圣使三思而后行。”
許易終于行出場來,適才事急,他并未全盤想通透,便威逼岳子陵、云中歌上前拖延時間。
目下最完美的結局,自然是通過圣使之口否決掉這樁婚姻,但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已然極難。
形勢已然危機,指望岳子陵和云中歌沖鋒在前,已不現實,他唯有親自跳出身來。
許易心中本就攥著火,對這圣主圣庭并無常人的敬畏之心,言辭所及,犀利無比,直刺的滿場眾人耳膜生疼。
圣使更是許易的這些近乎大逆之言,刺激得險些發狂,頂上的高冠竟被根根倒豎的頭發沖起。
圣庭何等榮光,圣主何等神圣,他作為圣使,所過之處無不殷服,何曾聽過如此刺耳之言。
更麻煩的是,此人字字句句雖然狂悖,但不失占著些許道理。今日此人頂撞之言,倘若傳至圣庭,他這圣使又該如何自處。
本就不曾發泄的郁結,因為許易此言,又平添十二萬分的悶怒,圣使指著許易,身形劇烈顫抖,嘴唇開合,卻使出發不出聲來。
余二公子暗道“機會”,指著許易怒罵道:“何方鼠輩,焉敢如此無禮。”
喝聲未落,身形暴漲,雙掌翻覆,十余道念劍,直朝許易射來,空中波紋蕩漾,威壓極重,于此同時,身如電飚,一記暴烈的耳光直沖許易抽來。
在他看來,這青面男子不過陰尊修為,陰尊境內,誰是自己敵手?
倘使能通過打擊這倒霉鬼,來博得圣使的好感,不失為一筆合算的買賣。
余二公子暴起發難,落在岳子陵、云中歌眼中,簡直就是作死。
果不其然,眼見余二公子的巴掌便要抽到,許易根本不避念劍,身形一晃,大手探出,后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抓住余二公子大椎穴,身子隨之騰空躍至三丈高,倒持了余二公子的身體,猛烈摜在地上。
余二公子哼也未哼一聲,身子陡然爆開,污血狂飆,染在雪白的殿室內,觸目驚心。
許易猶不解恨,翻腳抽射,正中余二公子腹部,余二公子的身體如破麻袋一般,狂飆而去。
驚變瞬發,沒有人能反應過來,誰也沒有料到青面男子以區區陰尊境修為,竟會暴起發難,造成如此慘烈的結果。
余家的數名隨員,發瘋一般朝余二公子搶去,才接住幾乎要破成爛泥的余二公子,各式丹藥不要錢的朝余二公子口中猛灌而去。
許易雖在暴怒之際,卻沒有失去理智,他先前的暴擊固然狠辣,卻始終掌握著分寸 。他那猛烈的兩擊,足以讓余二公子的生命元力消耗到極點,卻又不至死亡。
此刻,余二公子縱被搶回,暫時間也不能興風作浪。
許易這一番出手,立時震驚全場,陰尊級的戰斗本來并不入場間諸位強者之眼。
可誰也沒想到氣勢更甚的余二公子,竟以這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得慘敗。
說橫掃都是輕的,簡直就是被凌虐。
更令眾人震驚的是,當此場合,這青面漢子竟還敢下如此狠手。
余二公子作為吟秋郡主的娘家哥哥,便是不相熟之人,一眼也能篤明其身份,明知其為余家公子,卻還敢下此狠手,這該有多大底氣。
“此人到底是誰?”
眾人心頭同問。
云七長老卻直接喝問出聲,“你到底是誰,敢有破天膽量,讓次吉慶之事見得血光,莫非真當我云家不敢在此時開刀殺人?”
局勢一而再、再而三的崩壞,早將他最后的涵養和耐性都消耗個干凈。
此刻許易敢將余二公子這娘家人,打成如此凄涼模樣,顯然沒將他云家人看在眼中。
快要氣懵的圣使,只剩了喘粗氣的份了。
他只覺生平未受之氣,今日全受了。
想他代表圣主,往日出巡,有他在場便如圣主親臨,從來便是威壓四方,如今來到云家參加婚禮,卻是異狀頻生。
圣使強行鎮定心神,指著許易暴怒道:“本圣使在此,如圣主親臨,你還敢動手,真無懼死獄乎?”
許易沖圣使拱手道:“圣使威望,我如何敢挑釁。”說話間,一指倒地不醒,險些化作一灘肉泥的余二公子道:“要說狂悖,當屬此輩。有圣使親臨,他還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豈將圣使臉面放在心上。”
“我出手懲戒這等小人,正為圣主出一口惡氣。怎么也沒想到反過來卻被圣主埋怨,天下還有這等道理。”
“我……噗!”
圣主喉頭一甜,狂噴出一道血箭來。
他不是沒見過世面之人,卻真正做夢也想不到,天下竟有青衣男子這般的奇葩。
“巧舌如簧,顛倒黑白,今日始信恩師所言,唇槍舌矛亦能殺人。”秦清暗自贊嘆。
岳子陵更是暗暗道:“我若有此人這般口才,如今哪里會連內門的門檻也摸不著。”
蘇郡主傳音鄭世子等人道,“這人實在奸猾,什么話到了他嘴巴,再沒理的話,立時變得道義環身,真理永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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