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青衣兄故意放任那大個漢子殘尸不理,任其神魂聚攏,棄其須彌戒不取,以此來引誘龜背老者和短髻青年入彀,恐怕那符場也很難一擊將二人籠罩而入。現在我等說來實在簡單,可當時臨戰,局勢瞬息萬變,青衣兄卻能從容算計,實在令何某不得不佩服五體投地。”
何彬基連連抱拳道。
黑面老者悶哼一聲,拖著金石相擊的刺耳聲道:“何先生所見只是一節,依老夫看來,青衣兄除了勝在戰術絕妙外,更勝在豪氣上。”
此論別出機杼,頓時引起眾人興趣,皆朝那黑面老者看來。
黑面老者面有得色,朗聲道:“當是時,我等困頓于禁符光罩之中,雖有青衣兄的玲瓏塔相護,局面依舊于我等不利。那三位東華仙門的豎子,倘若不惜奇符,不等禁符光罩消失便對我等催動高階奇符,恐怕我等絕難如此輕易過關。”
“說來說去,還是那三個東華仙門的豎子氣量太窄,太過心惜符力,才有此劫。反觀青衣兄出手,豪情萬丈,干凈利落的打出奇符,又以四枚磁芯珠合爆于符場之中,此等投入不能不說是大手筆,可取得的戰果同樣驚人。”
“設若那三位東華仙門的豎子有青衣兄一半的豪氣,恐怕局面要稍稍改觀了。當然,老夫堅信有青衣兄這等奇人俠士,那三個東華仙門的豎子便是翻騰上天也終難逃覆沒。”
許易暗暗點頭,此一節正是關鍵,他亦在自警。
當時的境況,東華仙門三人停止了進攻,無非是在等待禁符光罩的消彌,所慮者正是怕在那時催動一階四級奇符,同級奇符之間難免會有符場相斥,奇符的威力會打折扣,這才按兵不動。
倘若當時東華仙門的三人肯祭出一階四級奇符,雖有符場相斥,這玲瓏塔激出的光罩,恐怕也絕難維持到符場消失,屆時的局面真就麻煩了。
順此思路回溯而上,許易暗忖今后對敵定要時刻保持空間上的距離,否則一旦將身納入符場之中,無異于踏入了兇險之地。
黑面老者話罷,眾人皆連聲贊嘆,頓時又起一陣奉承的。
不管是誠心贊嘆還是假意吹捧,許易適才展露的手段,已令場間眾人盡數改觀,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暗自揣測他的來歷。
有的猜測他是哪位家族的核心子弟,又有的猜測他莫不是八大仙門中人物。
單看他對那三位東華仙門的名門高徒,竟無絲毫的畏懼和局促,反掌便將之滅殺,這份自信可不是正常修士能擁有的。
不管持哪種看法,許易如今在這臨時拼湊而成的團體中,地位扶搖直上,便連何彬基也有意識地抬高許易。
修行世界,強者為尊,亙古未變。
許易揮手止住贊歌,微笑道:“老張,你怎么不說話?如此死沉死沉,可不像你啊?適才見你吞食那兩倒霉蛋,可是意氣風發,兇神惡煞啊。”
食人族老總管沖許易拱拱手道:“有尊駕珠玉在前,張某那點雕蟲小技貽笑大方,貽笑大方,不提也罷,不提也罷。”答話之際,心頭一沉,他生怕許易記起那件事。
當時事急,他才傳出心念許諾,此時事過境遷,他又生出后悔來。
許易道:“老張啊老張,你是明白人,卻偏還要我廢話,那我便廢話兩句,諸位也都聽聽。適才遭遇東華仙門的三人威逼,咱們的張總管可是親自傳出心念,對某許諾,某若助他,便將食血之法傳授于我,所以我才出手。這才過了沒多會,張大總管你應該不會忘了吧。”
原來,當時受困于禁符光罩中,受眾人指認,食人族老總管已經慌了神,向諸人求助,已成奢望。
彼時,唯獨許易不曾指認于他,且他也看出來,這青衣人是個有本事的,病急亂投醫之下,便向許易求助,心急之下,便將心底最為珍貴之物,脫口倒出。
許易心念動處,這才及時祭出玲瓏塔,救他一命。
否則,就憑許易睚眥必報的脾性,食人族老總管再三相辱,他哪里會相救。
卻不料,事成之后,食人族老總管沒有半點表示,好似忘了此事一般,他才出言詳詢。
食人族老總管英俊的面上頓時鋪成一抹嫣紅,咳嗽兩聲,抱拳道:“沒忘,張某當然沒忘,青衣兄援手之德,張某沒齒難忘,也必有報償。”
言罷,一翻手,兩枚源珠落在掌中,朝許易拋來,“此兩枚源珠,乃張某歷經千辛萬苦而得,還請青衣兄笑納。”
許易微微揮手,兩枚飛馳而來的源珠,重又落進食人族老總管掌中。
許易道:“張總管既然記得,緣何拿這兩顆珠子糊弄我?當時說的可是那食血之法,這兩顆珠子,張總管還是自己留著吧。”
何彬基道:“既然張兄承認有這檔子事,我等便是見證,張兄何等人物,自當說話算話。”話至此處,心道:“難怪這青衣家伙當初會出手。”
黑面老者道,“就是,區區食血之法,有何見不得人的,既入了青衣兄法眼,借與青衣兄一觀又如何。更何況,青衣兄于你實有救命之德。”
華服公子道,“久聞封山食人族邪祟,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答應之事,怎好耍賴,我輩修士怎能與凡夫俗子同?”
眾人皆出聲聒噪。
原本,食人族老總管生吞活人,大展神威,便讓眾人對他生了忌憚,卻又不敢得罪。
如今,許易大展神威,食人族老總管先前樹立的可怖印象,早已一風吹散。
眾人開口,不過是繼續對青衣大能做著惠而不費的感情投資。
食人族老總管心念急轉,道:“非是張某敝帚自珍,而是此法太過暴虐,外人根本難以修持,我便見告于青衣兄,也無濟于事。況且青衣兄神功驚人,道法極多,定然也難分心去學這食血之法。”
許易微微一笑,“說來說去,老張你這是要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