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宣講數道,能做到深入淺出,從極小的問題入手,引出宏大,所發皆真知灼見。
更妙絕的是,凡有人提問題,他無不隨手破去。
縱使碧游學宮外圍世界,各路講堂風行,英才匯聚,各種天才學者,出沒其間,但似許易這般在數道研究到了這般高深境界的,卻是鳳毛麟角。
三兩堂課下來,布道亭徹底人滿為患。
許易很享受這種感覺,不是萬眾矚目,而是知識火花的碰撞,在替別人解答疑難的同時,總會有新的思考火花迸現。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許易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
伴隨著宣講,他那枚講牌中的功勛點,在飛速匯聚著,尤其是在經歷了一次決斗后,功勛點的匯聚速度,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
那場決斗,發生在布道亭的第四講,王莫可一劍直接將布道亭掀翻,許易不得不應戰。
成尸體的斬尸強者王莫可,本來沒有挑戰許易的權力,但他有鬧事的權力,許易當然可以選擇請理事會干預,但那樣一來,無疑對他的名聲是一種傷害,不利于宣講。
王莫可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直接掀飛了布道亭的亭頂,他知道許易必定會出戰的。
許易果然出戰了。
事實上,對王莫可的出現,許易絲毫不意外。
他很清楚,當他踩著空明島五霸的肩頭,一躍而起時,總會有人想要踩著他的肩膀,趁勢而飛。
名聲是個好東西,人人都想要。
許易既敢在布道亭開講,便早有應戰的心理準備。
和王莫可一戰,影響力不小,他陣斬王莫可,徹底坐實了天才的名頭。
講學事業,自此越發不可收拾。
這日午后,布道亭座無缺席,許易講梅花三十六數。
虛空浮現一面晶幕,許易揮手演法,一個個算式,便在晶幕上落定。
講到妙處,眾人聽得如癡如醉,第七數講完,已是滿堂喝彩之聲。
許易便待收堂,一位斗笠客忽然站起身來,“許先生,我有一題,不知先生可能解惑。”
許易道,“閣下可以把問題與我,若能解,下次我與閣下答案,閣下再支付功勛點即可。現在下課了,我還有旁的事處理。”
“且慢。”
斗笠客叫住許易,“我這一題,單是題目,便價值非凡,閣下若不能解,豈不平白聽了我的題目去。再一個,閣下若能解,我支付一枚黑愿珠,能當百余功勛點,但我要求許先生現在看題,立刻解答。”
許易盯著斗笠客,“閣下信不過我?”
斗笠客道,“過往講座,也不是無欺世盜名之輩,我觀許先生年歲,當不會過百,數術之上的造詣,卻比那積累了數百年的修士,還要深厚。倘若許先生背后有人支招,每日所講之高論,解析的疑難,都是背后的高人所為,那我來向許先生請教,豈不冤枉?”
許易暗暗道,“這是來砸場子的。”
他沉吟間,場中已起了竊竊私語,繼而紛紛勸說他接下挑戰。
不管是真心看好他,還是想要斗笠客一試他之真假的,都樂得看一場熱鬧。
“既如此,閣下亮題吧。”
許易一揮手,晶屏再現。
這件事上,他沒有后退的余地,眼下的他局面大好,功勛點累積得飛快,這種大好局面持續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將這塊講牌養熟。
但這一切,都得建立在好名聲之上。
他尤其不能讓自己沾染上惡名。
還是那句話,公眾人物不好當。
但公眾人物的影響力,又是他迫切需要的。
眼前的事兒,他若是退了,斗笠客立時便能將惡名栽到自己頭上,不管真假,影響力總是造出來了。
更何況,許易對自己在數術之道上的造詣,有著充足的信心。
很快,斗笠人便在晶屏上落下了自己的題目,霎時,場間一片抽氣聲,隨即,紛擾聲四起。
“荒唐,這根本不是題目。”
“我看閣下純粹是來鬧場子的,世上有這等題目么?”
“如此不規則的球體,如何能求出體積面積。”
“割圓術如何?上面的坐標如何細細割下去,有無求出結果的可能?”
“不規則的曲線,連等式都列不出來,要怎么求?”
能在布道亭中聽許易講述梅花三十六數的,在數道上都是有著深刻造詣。
此刻,斗笠客列出了題目,他們皆呼看不懂,問題自然嚴重了。
斗笠客含笑望著許易,“閣下也以為這不是個題目?”
他列在晶屏上的,是一個圖形題,縱橫兩大坐標,刻度分明,坐標中立著一個非規則的橢球,題目的要求,便是求出這個不規則的橢球的面積。
許易很想說這不是個題目,可他腦海中猛然閃過一道火花,下意識地便道,“這誠然是個題目,一個極好的題目。”
原來,剎那間,許易的回憶陡然炸開,他猛地想到了前世。
前世,他并不是個優秀的學生,勉強混了本科。
高等數學,根本就沒怎么學過,可他再沒學過,也知道這種非規則橢球的面積,在他的前世是有辦法求出的。
那個什么來著,到底什么來著,對了,微積分,是的微積分……
說來,這個世界的許易,絕對當得上數術大家的名頭。
然而,他學習的幾乎都是這個世界的數學邏輯,整個知識體系,都是建立在這古老的數學思想之上的。
即便如此,許易也深刻領會了數學知識的恢弘與浩瀚。
數學除了是技術外,也是一種哲學思想,此界和前世,到底誰的數學技術高,他不好評判,但他絕對相信他在此界領受的數學思想,是深邃而超脫的。
“許先生,既然承認這是一道題目,就解開吧。”
斗笠客含笑道。
許易道,“這道題目有些復雜,我需要時間冥想……”
斗笠客才要說話,被許易打斷道,“你不必擔心我去搬什么救兵,我就在此地冥想,在解題時間上,你需要做什么限制么?”
斗笠客才想說“當然”,他忽然發現滿亭的人盡皆神色不善,顯然,都將他做了成心來鬧事的。
斗笠客道,“無妨,我相信許先生的能耐,總不會有解上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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