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九篇定文末尾的作者名“許易”,同時映入諸人眼簾時,四人徹底石化了,意識依舊沉浸在定牌空間內,卻不再有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個的甲如悶熱湖面上躍起的魚兒,此起彼伏的閃現出來。
轉瞬,九篇定文全部湊齊了五個以上的甲,十篇甲級以上的定文,就此宣告達成。
時間一點點流淌,足足過去了半柱香,杜長老的嘆息聲,終于打破了沉默。
“天降妖孽,如之奈何,我勸一句,諸位不必再做他想,這樣的妖孽冒出來,定然不可能止步在一個三代內弟子。”
說完,杜長老徑自行出門去。
洪長老和伍長老對視一眼,也行了出去,只余下郭長老立在原地,久久不能挪動分毫。
“妖孽,妖孽,你的數術知識,到底哪里來的,我見過太多的天才,可就沒見過你這么邪門的。”
錢豐瞪著眼睛盯著許易,眼神犀利得恨不能將許易的腦殼撬開,鉆到內里去看看里面到底怎么長的,到底裝的什么的。
他是親眼所見,當他把定牌交給許易后,交待了用法,許易問了一些定文研究的方向,又提了一個什么“曲率”的詞,見他沒有回答,便開始上演了這瘋狂一幕。
他是親眼目睹,許易在半個時辰內,完成十篇定文的。
爾后,他便見到大量的“甲”,如天上云朵下的雨點一般,很快將十篇定文,盡數推成甲級定文。
如此瘋狂的一幕,他知道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遇到,而今天的一幕,也注定他要銘記終生。
許易微微一笑道,“前輩謬贊了,我不過是討巧,曲率我研究了大半輩子,奉獻出來,恰巧得到諸位前輩的認可。我本人并無前輩說的那般神奇。”
這句話,半真半假,討巧是真,后面為假。
曲率,是他在記憶世界中,獲得的新的數術工具。
兩個世界雖然不一樣,數術之道發展的大方向,也各有側重,但基本的數學思想和數學道理,卻是一致的。
這個世界的一加一等于二,那個世界就不會一加一等于三。
所以,曲率這個數術工具,必然是通用的。
即便是通用的,許易卻不能直接引用,必須用這個世界的數術思想化用,化用成這個世界的數術知識能夠理解的存在。
許易發表的十篇定文,除了第一篇是用一個有趣卻難解的數題為引子,將曲率這個新名詞巧妙而不突兀地拋出,提出一個假設,后面的九篇定文,都是在證明這個假設。
每一篇定文,解決一個證明過程中的一個問題,九篇定文剛好將曲率完整的證明。
整個過程,有點類似他前世的所見的外國名著的漢文翻譯,他做的正是翻譯過程,當然,這個翻譯過程并不輕松,若非他有著豐富而深厚的數術底蘊,這個過程也不可能完成,至少不可能這么完美的完成。
許易這十篇定文,不僅將曲率成功引入、證明,而且整個過程無比地和諧,簡潔,沒有一絲贅肉,深刻地體現著數術的簡潔之美。
正印證了無相玉璧破碎之前,映出的那句話:大道無邊,唯數至簡。
“不管怎么說,定文是你寫的,此十篇甲級定文一出,除非哪位老祖親臨,誰也擋不了你入三代內弟子。”
錢豐哈哈笑道,“不過,我想即便是老祖們見了你這十篇定文,也是要降下厚厚之賞的。總之,你許易今日必定名震兩忘峰,真正做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許易有名氣么?當然有。
早在許易還在布道亭宣講時,他的名聲便傳入過兩忘峰。
不過名氣的傳播,總是有死角的。
到得許易進入兩忘峰為試弟子,看破無相玉璧,和龍井、齊佳彪的比斗,決戰龐青云,戳破“皇帝新衣”,這一步步走來,名氣是越來越大,幾乎傳遍兩忘峰。
然而,消息的死角依舊存在,因為兩忘峰道場,有的是不問世事,專心清修的修士。
但這些清修之士,絕對不會不關注定文,尤其是甲級定文,老祖們都不會不過問。
有這十篇甲級定文,許易在兩忘峰的名聲,當是再無死角。
許易抱歉,連聲謙虛,“前輩謬贊,謬贊了,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錢豐道,“還叫什么前輩,你離三代內門弟子就差一個過場了,自今日起,你我平輩相交。似你這等人物,能結識之,便感三生有幸,幸甚幸甚。”
說著,錢豐高歌而去。
消息的傳播,有沒有死角,尚待驗證,但消息傳播有時間性,這點當是確定無疑的。
許易正寫定文的時候,齊佳彪正在安樂堂的明廳中發表演說,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意氣飛揚。
彼時,使陰招陰許易失敗,他被錢豐當眾趕出了內務堂,那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時刻。
那種聲名喪盡,萬念俱灰的滋味,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另他心悸。
好在他是上天最鐘愛的崽,風雨才過便迎來了彩虹,當聽到許易當眾甩了兩忘峰令牌,當眾叱責那么多大人物后,齊佳彪歡喜地在廳中翻了好幾個跟頭。
他歡喜的不單單是許易作死,更多的是他清楚地知道,他齊某人的機會來了。
許易捅了這天大的簍子,上面肯定要辦他,要豎他這個反面典型,豎了許易這個反面典型,昔年和許易沖突的他,自然就得是正面人物。
他相信會有明白人意識到他的作用的。
果不其然,明白人來的挺快,一會兒工夫,他收到了三位上師和兩位長老的示好,其中一位管事長老問他愿不愿意加入他的麾下,被他禮貌地婉拒了。
再后來,他招來了龍井,不管龍井樂不樂意,他都需要和龍井統一思想,或者說,他需要龍井弄清楚,到底誰主誰次,倒許易的這塊豐美蛋糕,他一定要拿到最大的那塊。
緊接著,各種先前還不不待見他的外門師兄弟們,三三兩兩地來了,要么是探消息,要么是恭賀他慧眼識人,一早就看出許易腦后有反骨,才特意針對之。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這些人肯來,至少證明態度沒有錯,至少證明人心所向,齊某人的路子走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