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東冥君已經不是在喝問許易,而是在給自己鼓勁,可不管怎么鼓勁,那枚四色印的出現,令他方寸大亂,那玩意兒真是空虛老魔的,正如許易所言,即便是空虛老魔和雷赤炎互相勾連,可也不至于將自己的重寶相贈。
他的邏輯可是不能自洽了,思維開始凌亂了。
許易道,“東冥君大人不是問我這兩年做什么去了么?某為了誅滅許易,潛伏伏波山,機緣巧合得奇遇,煉得神通,于兩日前,誅殺空虛老魔,陰殺夔力妖王,吞天妖王,平滅金鵬妖府一眾骨干力量,凡三百余人。”
轟!轟!轟……
此番話每一個字砸在地上,都冒起了青煙,聽在眾人耳中,每一只耳朵都刺痛得好似被戳進了鋼針。
“荒謬,荒謬,你是當我們都是傻子么?這么離譜的謊言,你也敢端出來。”
在劇烈的震驚之后,東冥君只覺眼前陰霾盡散,若說雷赤炎滅掉了許易,還真有這個可能,要說他滅掉了夔力妖王,吞天妖王,這不是絕世笑話么,即便是陰殺,那也不可能。
那可是人仙,人仙級別的強者,何曾有被鬼仙陰殺過?
東冥君咆哮聲未落,大廳內,多了幾個龐然大物,卻是四截妖尸,定睛看去,正是一頭夔牛妖,一頭紫睛黃獅妖,恐怖的妖尸,即便死去,依舊有余威氤氳,非人仙級別的大妖,不可能有此威勢。
東冥君好像被猛地掐住脖子的雞仔。
許易冷笑道,“不知東冥君大人,西方陰君大人,還有何指教?說我是金鵬妖府的內奸,有這種掀翻整個金鵬妖府的內奸么?說我和許易勾結,許易的至寶都取來了,還有何話說,我也只能恨許易不是人仙,拿不到他的尸體了。”
超級證據在前,任何指控都是笑話,不管多么自洽的邏輯,在這比鐵還硬的證據上,立時撞了個粉身碎骨。
“不,不可能,我知道了,定然是你機緣巧合,撿到的這些妖尸,一定是,就憑你絕無可能殺死兩個人仙級別的妖王,是了,是了,我想到了,一定是夔力妖王和吞天妖王因為什么起了齟齬,互相對戰,同歸于盡,恰巧被你撿了便宜,一定是這樣,只能是這樣,若是旁人殺的,沒道理讓你撿走妖尸……”
東冥君好似賭紅了眼的賭徒,但凡有一絲可能,都會再次坐上賭桌前。
許易微微一笑,“東冥君大人的想象力驚天動地,我不想多言,西方陰君大人,你不會也這樣認為吧?”
西方陰君萬沒想到許易如此膽大妄為,竟敢當面譏諷,怒聲道,“雷赤炎,你必須回答東冥君的問題。”
事情弄到這一步,他大感掃興,雖說謎團解開了,可這解開謎團的證據,同樣縈繞著團團迷霧。
對這樣的結果,他也是萬分不滿意的。
他不加掩飾地針對雷赤炎,當然不是因為那個什么捕盜司司伯的位子,區區一個雷赤炎,還入不了他的法眼,他這暗箭,其實是射向中央陰君。
他和中央陰君向來不對付,而許易和中央陰君的牽扯,還在于那道中宮旨意,當時,帝君下旨之前,問過左近,對雷赤炎的評價,中央陰君答曰:人才難得。
如今,若是雷赤炎被打成了內奸,帝君的那道中宮旨意,可就成了笑話,而那時,帝君又會怎樣看待說了那句“人才難得”的中央陰君,不問可知。
所以,許易只是個引子,一個無關緊要的爬蟲。
可他萬沒想到,這只爬蟲的生命力,竟是如此旺盛,眼見東冥君的連番進攻,已經將他逼進了死地,這爬蟲竟忽而又掀出如此驚天動地的證據。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挺東冥君,只要有一絲的可能,他都要將這雷赤炎按死。
他只盼著東冥君能給他這一絲可能。
許易終于不耐煩了,若是以前,他說不得還要隱忍,經歷了七彩煉窟的那一撥折騰后,他的性情變化不小,西方陰君話音方落,許易冷然道,“問題我都回答了,說了是我殺的,東冥君若是不信,可以親自下場試試,當然了,我既能殺得了夔力妖王和吞天妖王,區區一個東冥君,自也不是我的對手,西方陰君大人似乎格外聽信東冥君的話,既如此,不如西方陰君大人親自下場,正好一驗究竟。”
整個云嵐殿的屋頂,似乎都被許易這幾句話掀翻了。
“猖狂,太猖狂了!
“大膽,膽大妄為!”
“大不敬,大不敬,此人該殺!”
“吾從未見此猖狂之輩!”
人群如炸開了的大鍋,一眾冥君和統御們,乃至輔政長老,全都怒了。
人都有共情心理,不管是不是許易占著道理,也不管西方陰君是不是無理取鬧。
可西方陰君到底是陰君之尊,你許易如此大言,分明就是以下犯上,連西方陰君大人在你眼里,都不過爾爾,我輩又該如何?
可以說,許易這激憤之言,等若是激起了眾怒。
可激起眾怒又如何,許某人脾氣一上來,沒有大局了,他就是大局。
他敢摻和進來的底氣,又不是知道自己在道理上必勝,彼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罪名呢。
他敢摻和進來,全在于他自己的實力,手底下實力硬,走到哪里也不慌。
“怎么,西方陰君大人,你也是堂堂強者,莫非也是光說不練么?”
許易再度以言相激。
這個時候,他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若不展露實力,這個局面,根本就不可能壓服,他可沒有精力,再和一大幫陰謀家,繼續纏斗。
“好好好,四百年了,朱某人今日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人的膽子到底能大到什么程度!”
西方陰君長身而起,白凈的面皮閃動著滲人的青氣,他冷冷盯著許易,低聲道,“你雖得中宮旨意,蒙帝君青眼,但似你這般狂妄之輩,遲早要為禍一方,今日我除了你,也算是為我陰庭除一大患。諒得帝君知曉,也當不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