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楚小重天,雄楚天君道場,夜幕十分,蒼茫的海面上,寒風呼嘯,一個葛袍老者持拿一根碧綠竹竿,斜斜戳進海面上的茫茫霧氣中,手有些不穩,被海風吹得微微顫抖。
武修賢立在海岸邊已經三天三夜了,那葛袍老者就這般坐了三天三夜,一條魚也沒釣起,武修賢不敢妄動,只能繼續立著。
忽地,海面上陡起狂風呼嘯,葛袍老者顫抖的大手,抖動得越發厲害。忽聽,他沉聲大喝,口中溢血,身形陡然拔起,碧綠竹竿一甩,一條金色巨龍被從茫茫海霧中扯了出來。
巨龍嘶吼,電閃雷鳴,葛袍老者大手一揮,那竹竿如電光劃過,直直戳進巨龍左目,將它的頭顱牢牢釘在地上。
很快,巨龍沒了聲息,老者渾身龜裂,忽地,氣血衰微,皮膚的顏色迅速灰褐,漸漸不支,倒斃于地,一道靈光從老者身體浮出。
那靈光現出光影,正是老者形象,便見靈光聚成的老者大手揮動,空中飛來五道純色的線條,圍繞靈光盤旋,不多時,一個嶄新的身體誕生,依舊是葛袍老者的模樣。
葛袍老者看也不看武修賢,依舊注視著蒼茫的大海,慨然高歌,嗓音沙啞,歌聲倒是遒勁。武修賢眉心跳動,心神不屬。
只因他聽出了葛袍老者歌詞之意,葛袍老者唱的是上古歌訣,乃是大神獻伯所作,獻伯沒多少史料留下,最出名的卻是獻伯的兒子,一個敗光獻伯名聲和家底的家伙。
而這葛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武修賢的老子雄楚天君。
老子當著兒子的面唱這歌,和指著桑樹罵槐樹沒什么區別。
歌聲歇,雄楚天君終于看向武修賢,“你來找我,是想說什么,還是想讓我罵你一頓,然后,你求個心安?”
武修賢怔住了,老爺子一貫犀利,他此次來,還正是為求心安而來。
彼時,在晴雨小筑和許易定下太陽峰之戰,現在想來真的是唐突了。旁的都不說了,他父親的面子須掛不住。
堂堂天君之子,因為爭風吃醋,和天庭的著名仙官約戰,這叫什么事兒?和胡同里為了爭地盤斗毆的混混也差不多了。
武修賢倒不關心物議,只在乎雄楚天君的看法,故而才找過來,先過了這關,求個心安。
沒想到雄楚天君直接戳破了他的小心思,武修賢反而不知怎么接茬了。
雄楚天君道,“我沒什么好說的,既然你選了這條路,走下去就是了。摩崖,我希望你記住,修煉到你現在的境界,每跨出一步,便關乎運漲運消。我也幫不到你。若不自修自持,將來果報到時,你我父子,只能訣別。旁人覺得我是天君,我看自己是籠中困獸,你去吧。”
武修賢沖雄楚天君行了一禮,飄然而去,這關總算是過了。
他對自己父親的話,并不以為然,他知道自家父親修輪轉神通,對修行的領悟偏重于性命因果。但他自求自道,堅信人定勝天。
雖然,他并不把許易放在眼里,但他還是秉承雄楚天君的教誨,遇事不能大小,但盡全力。雖然只有數日之期,他打算閉關清修。
就在武修賢閉關之際,許易出關了,在和盛齋待的幾日,他收獲極大,心中已徹底安定。辭別了佟掌柜,他徑自朝空虛島趕去,他需要找荒魅咨詢些關于修煉上的關鍵節點。
他才趕到空虛島,便見賀北一在那處等著了,見著許易,賀北一劈頭蓋臉便是一通喝叱,既惱許易膽大包天,敢和武修賢放對,又對這家伙事后不用如意珠回消息而萬分惱火。
一通火發完,賀北一大手一揮,“你也別跟我扯這有的沒的,我聽不懂,也懶得聽,司判的意思是要你向武修賢服軟,他來做這個中間人,幫你把這場亂子消了。你小子,我實在不知司判何以如此看重于你,便是我都沒這待遇。走吧,現在就隨我去見武修賢。”
許易擺手,“大人想多了,這事已不是道歉能解決的了。姓武的奔著我命門來的,便是我想退,這亂子也了不了,這一仗非打不可。再說,你不也說了么,司判也希望我提升修為,將名聲打響。”
“靈鰲島一戰,只是小場面,武修賢這一戰,才是許某登堂入室的開始。我知道賀兄也是好意,這樣吧,賀兄若是擔憂,不如先借我一筆玄黃精,我好用來提升修為,正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你,你……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混賬頭頂……”
賀北一怒罵,他沒想到這家伙竟如此憊懶,也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豪勇,沉聲道,“我沒時間跟你逗趣,你要知道武修賢這個名字到底意味著什么,他父親是天君,他的本事,絕對超乎你的想象。你要知道同樣是領域二境,本事的差距也會大到超出你想象的地步。”
“我就這么跟你說吧,領域境是一個極為籠統的境界,內中強者如云,差距也是極大。你在靈鰲島滅掉的那幫人,便是再來十倍,也不是武修賢的對手。你千萬不要低估武修賢的可怖,也千萬不要高估自己的實力。當然,我不知道武修賢到底怎么你了,但你當知道,人生所有事,活著才有希望。”
許易沖賀北一重重抱拳一禮,“賀兄的好意,我心領了,雖必死,我亦不退。”
他實在退無可退,武修賢已經說明了,他若不戰,武修賢便要奔著余都使和易冰薇去了。
以武修賢掌握的資源,要弄余子璇和易冰薇,有太多辦法,那時,許易便是想防也須防不住。
不如正面懟這一場,是生是死,他自己拼殺,總好過讓身邊的女人遭罪,不然,豈不辜負了一些看客給他取的護花狂魔的名號。
賀北一見許易態度甚堅,無法勸服,便也不強求,扔給他一枚璽印,“實在不行,拿這玩意保命吧。”不待許易回信,便即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