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發奎瞇著眼睛審視著面前兩個荷蘭人,他不會說荷蘭語,不過貌似這兩個家伙都會說一口還算流利的,嗯,準確地說是客家話。胡發奎也能聽懂客家話,說的時候旁邊還有客家人羅芳伯,所以雙方交流沒有太多障礙。
“所以,你們兩個的意思是要俺恢復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坤甸的商館啦?”胡發奎摸著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有些失望,因為他以為這些紅毛兒會提出一些更加激烈的要求,比如說什么撤出坤甸啦,放棄西婆羅洲的關稅權啦之類的東西。
胡發奎巴不得荷蘭人打上門來,由香盜改編而成的婆羅洲衛戍軍現在還比較稚嫩,對付土人和華人增長不了什么經驗值,面對一下西方列強的部隊才有練兵的效果。只是胡發奎朦朦朧朧也知道此時的voc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縮寫已經走在下坡路上了,昔日全球第一家股份制公司、擁有數百商船戰艦、上萬雇員和傭兵,每年派發股息高達百分之四十的超級殖民公司,在二十三年后將被中止。現在荷蘭人也同樣有著一定實力,但是即便是對土著國家發動一場戰爭都是難以做到的了。
戰爭意味著人力和財力的投入,還要看戰爭之后的經濟回報,以及對于該地區的掌控力等等因素。歷史上荷蘭人在西婆羅洲存在了上百年,一直到19世紀末,清朝完全衰落,華人公司的實力也完全衰弱了,才徹底吞并了西婆羅洲成為自己荷屬東印度殖民地的一部分。
而大唐共和國婆羅洲海外領是一個什么存在呢,簡單地來說這也是一個主權國家的殖民地,只不過唐人刻意避免殖民地的叫法。這里有一個國家撐腰,跟西婆羅洲華人公司這種小打小鬧不一樣,肯定是有國家戰略支撐的。這里有一支裝備精良的“正規部隊”,至少在荷蘭人看來絕對算是正規軍了。規模達到千人以上,有統一的制服和制式武器,有完整的軍事組織結構和指揮體系。voc欺負欺負土著小國沒問題,但是正經地跟一個國家開戰,現在它已經不具備這種能力了。
基于自己的實力,所以荷蘭人提出來的請求可謂是卑微、謙遜的,一點找不到歐洲列強的那種欺凌感,這讓胡發奎覺得很無趣。他是明人,仍舊有那種天朝上邦的優越感,不覺得西方列強是怎么回事。而且穿越后大唐共和國又占據了先知以及技術上的優勢,所以胡發奎更是有朝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方向發展。
作為婆羅洲總督,胡發奎是有內閣授權的,內閣并沒有給他框定一個大體的疆域,所以理論上現在婆羅洲任何一塊土地他都有權去攻占。荷蘭人現在控制著南婆羅洲的馬辰,胡發奎對此也有占據之心,只要荷蘭人跟他明火執仗地干起來,他敢派兵占領馬辰,順便理直氣壯地跟國內伸手要資源。
“真慫逼,沒意思。”胡發奎暗地里嘟囔了一句跟現代眾學來的怪話。
隨后,他十分大唐官方腔調地表示道:“我國推崇自由貿易和與各國友好往來,加強合作,尼德蘭七省共和國的商船來坤甸進行合法貿易,我們是歡迎的。不過我們華人喜歡丑話說在前頭,我們不能容忍任何作奸犯科的行為,不能容忍企圖顛覆我大唐海外領政府或者一切不利于我國家與社會發展、人民安定的行為,一經發現,我們會采取果斷和嚴厲的處理措施。”
自從當了總督之后,胡發奎可沒有忘記增強“自身修養”,這些外交辭令和官話,都是他從自己的書記官從國內帶回來的小冊子上學的,也難為國政院參事處的家伙們,專門寫了這么一本冊子,以供不太熟悉這些業務的官員們使用。
哈伯特也是心中一凜,大唐共和國對于西婆羅洲看來是十分重視,絕不容許別人對其伸手。不過好在唐人似乎對于從這里輸送移民到本土更感興趣,而且唐人也沒有準備開拓香料群島之間的貿易航線,荷蘭商船仍可以將這里的貨物販售到巴達維亞,或者日本等國。
西婆羅洲成為了大唐共和國的殖民地,那么最主要的肯定是坤甸到洛杉磯的貿易,這條航線太長,荷蘭人不可能有參與的可能。
荷蘭人也不是一點損失都沒有,婆羅洲海外領是有海關的,不過哈伯特檢視了一遍那份關稅稅率清單,發現比起歐洲人來說,唐人有點太實誠了,這個關稅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當然西婆羅洲出現一個統一而有力的政權也有好的一面,唐人必然會對亂七八糟的金礦礦山進行整理,華人之間的內耗也沒了,所以當地黃金產量會有一個提升。而且據巴格曼的觀察,唐人在西婆羅洲準備建設眾多熱帶種植園,主要種植香料等經濟作物,當地的出產也會變多,對于荷蘭商人來說可能也算是好事。
“恐怕讓東印度公司來做這些事,反而還做不了。唐是華人建立的殖民國家,相對來說更容易讓華人認同,組織華人移民進行勞動也更加容易一些,他們還有嚴厲的國家機關,而東印度公司雖然帶有自己的政治屬性,但是卻不能真的像是一個國家一樣運轉。”哈伯特這么想也算是自我安慰了。
緊接著哈伯特又向胡發奎提出:“我們希望荷蘭人在西婆羅洲的權益得到保障,比如荷蘭人犯法,應該由我們荷蘭方面進行處罰……”
胡發奎根本不等他說完把他打斷了:“不要做夢了,你要求的這東西叫什么來著?”
他把視線投到身邊的書記官,書記官小聲道:“領事裁判權。”
“哦,對,領事裁判權,別說你們荷蘭人和我們大唐沒有建交,而且我允許你們使用荷蘭商館也根本不是什么外交使館,那里是婆羅洲,我們大唐的合法領地,算他是一只耗子,也得遵守我們大唐的律令。如果你還想為你們荷蘭人爭取什么特權,那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你們從這里離開,婆羅洲海外領不接受你們任何人的入境。”胡發奎的口氣格外強硬。
哈伯特出了一身冷汗,忙辯解道:“不敢,我們荷蘭商人在坤甸做生意,一定會遵守大唐的法律的。”
胡發奎看到他被震懾,也是滿意,他道:“來婆羅洲貿易的商人,需攜帶所屬國家提供的有效身份證件,也是護照,沒有的話類似的東西也行。經過審查之后,會由我們的海關提供一份簽證,有效期不一定,也許是三個月,也許是數年,憑借簽證可以進出我國。嗯,不僅是婆羅洲,大唐的其他屬地和本土也都可以憑借有效簽證進入。”
哈伯特皺眉,心想怎么這么麻煩。但是他很快明白了這一套制度的先進和好處,任何外國人在本國都必須持有效的護照和簽證,那么他們的身份都是有跡可查的,對于國家安全自然大有好處,會很直接地限制間諜特務這類角在對方國家的行動。
大部分國家在一戰之前都沒有建立起類似的護照和簽證的制度,所以說大唐要求簽證入境,也算是這個時空的獨一份了。
荷蘭人在總督府領到了簽證后,終于返回了他們的商館。這商館在早前已經建立起來了,只不過幾個月前坤甸戰亂的時候被軍隊給占領了。當然里面有點價值的東西肯定都被海盜出身的士兵們給搶了,哈伯特也不敢跟胡發奎張口要,只能自認倒霉。
來到商館簡單地布置了一下,也能算是住下人。巴格曼對哈伯特說道:“先生,由于新政權的成立,所以在坤甸市面上現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收購的東西,以前跟我們貿易的華人公司已經都沒有了,而現在唐人正忙著將大批的華人帶走,所以也無心進行生產,我們向收購的黃金也八成都被唐人給搜刮走了,其余的香料什么的恐怕也是被帶走了。”
哈伯特只能長嘆一聲,這種情況不能算是意外。西婆羅洲雖然面積比荷蘭還要大,但是開發度有限,產出的商品也不算多。根據歷史資料,每年從西婆羅洲出口的黃金大約有三百多公斤,價值五六萬英鎊的樣子。當唐人到了這里后,一鍋將所有金產量包圓了,那么荷蘭人自然什么都拿不到了。
荷蘭人擅長商業,但實際上準確地來說是擅長投機,在工業上面荷蘭的建樹并不大,本身也因為荷蘭國土狹小,資源匱乏,不過他們擁有航海傳統,所以搞轉運貿易更加合適。這次荷蘭人也帶來了一些平時西婆羅洲可能會想要的東西,比如說糧食、紡織品、金屬制品等,可是糧食和紡織品確實被海外領政府收購了,用的還是荷蘭人從來沒接收過的花洋,不過金屬制品對方卻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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