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生凌晨槍擊事件的當天白天,又有一些印第安人陸續從其他地方來到了洛杉磯,也幸虧是在早上,警察內務部隊已經統一配發了橡皮子彈、催淚瓦斯,并且調配了一批陸軍防化部隊的三防服給警察內務部隊,所以在應對突發狀況的時候,各檢查站和哨所的警官們更有余裕一些,也沒有再造成人員傷亡。
衛生部在這次的事件中又飽受了第二輪的壓力,從天花瘟疫爆發之初,雖然《大唐日報》等官方媒體,礙于不能在報紙上明著說我們是穿越眾,我們知道天花怎么對付,但是一些穿越眾還是認為衛生部有不作為的嫌疑。不過好在危機爆發之后,衛生部立馬串聯了民政部、國防部等其他部會,立即控制了事態,也有一定的加分。
而染病印第安人涌向洛杉磯這個事件,本質上說跟衛生部沒有什么關系的,但是考慮到大唐政府現在根本不清楚整個珈州有多少印第安部落感染了天花,也不清楚他們是如何感染的。更要命的是,如果一個不小心,導致印第安人成為二次感染源,使得大批洛杉磯居民感染,那就更加麻煩了。
內閣在當天緊急下發了通知,將對抗疫病的紅色戒嚴,又附加上了軍事性戒嚴,警察內務部隊全面出動,扼守進入大唐的各項通道,同時增強在城內和城外的巡邏,不能放任何人,甚至牲畜進入洛杉磯。大唐軍隊也被動員起來,作為第二線的力量,一旦有緊急事態,將被投入使用。
而凌晨槍機事件也被輿論控制了,凡是知情者被上級要求守口如瓶,并且簽了保密協議。而大唐的媒體現在也不算發達。特別是現有的幾個媒體基本上都沒有出現為了新聞獨家性和勁爆性而敢于同官方對著干的情況。
衛生部也緊急做出了反應,如果印第安人的醫療需求得不到滿足,他們會一直沖擊洛杉磯。而就算銅墻鐵壁也會出現紕漏的。所以,衛生部決定。緊急在洛杉磯的周圍設置五個臨時醫療站,派遣醫護人員在那里對印第安人進行救治。雖然這樣的臨時醫療站的衛生情況和條件都不足,但最起碼能夠救一些人,而且避免危機被擴大。
在大唐軍中服役的印第安人士兵們,這時候也被征調過來,幫助維持秩序。城北檢查站外面已經用軍用帳篷搭建起了一個醫療中心,其實這就是以戰地醫院的標準搭建的,國防部從準備杜鵑計劃時。就儲備了一些戰地醫院的醫療物資,這個時候全部都拿出來用了。
站在白南身旁的騎兵營長蘇穆里帶著一臉自責,他道:“都怪我……”
白南問道:“怎么是你的錯了呢?”
蘇穆里道:“去年的時候,我部落里的叔父得了結石,巫醫治不好,快要不行了,我知道了,連忙趕去部落里將叔父帶到了洛杉磯的醫院,然后醫生給他做了手術,撿回了一條命。從那之后。部落里的人都知道了,我們洛杉磯這邊的醫術是最高明的,所以一遇到什么巫醫解決不了的病痛。很多人就偷偷跑到洛杉磯這里來醫治。這次的傳染病暴發的那么厲害,甚至一些部落的巫醫都死了,大家已經慌了,所以紛紛跑來洛杉磯,沒想到反而害了他們。”
白南搖搖頭,拍拍這位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印第安人的年輕軍官的肩膀,道:“那些死亡的原住民,不是楚馬什部落的吧,跟你沒有直接關系的。”
蘇穆里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他道:“還是一些人腦袋不靈光,如果大家都住在城鎮里。住在農場里,接受了大唐的先進文化。怎么會被天花給襲擊,死這么多人?”
白南看著蘇穆里,其實也覺得有點特異。蘇穆里按照印第安人的立場來說,是一個典型的二腿子。自從他接觸穿越眾以來,以令穿越眾都驚人的速度接受了穿越眾的生活方式,并成為了為大唐效忠的一名軍人,約庫茲戰爭以后,被人們當成戰爭英雄,受到敬仰。
蘇穆里屬于一種極端類型,與那些排斥大唐文化和生活方式的保守派印第安人完全相反,他認為接受大唐人的現代模式是大勢所趨,為了楚馬什以及珈州其他的原住民部落好,大家應該完全拋棄以前的采集狩獵的部落生活方式,男人進入農場、工廠和軍隊,女人進入紡織廠或者做一些小商業活動。
在蘇穆里看來,生活在這個國家中,首先沒有人會因為饑餓和寒冷而死亡,其次大家能夠享受到更豐富和充實的生活,學習到了更多知識之后,就不會愚昧和落后,現在看起來,生了什么嚴重的病,還能夠得到救助。
說起來蘇穆里像是另一時空中20世紀初的一些中國人,對于自己的文化通盤否定,甚至連文字也要改稱拼音的。不過事實證明,有生命力和有意義的文化不會簡單的被滅絕,而且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確實太落后了,不適合未來的發展。
白南不想對蘇穆里的這種傾向做出什么太多評價,本質上他歡迎更多的印第安人持有這種觀點,因為這會加快印第安人歸化的速度。
“蘇穆里,我們現在的統治力集中在城鎮和農場地區,雖然有相當數量的部落依附到了農場生活,但是也有非常多的部落仍舊在自行其是,我們需要了解現在瘟疫在珈州各部落的擴散情況,這需要比較了解部落形式的原住民族裔的人,我希望你能夠擔下這個責任,帶領一部分騎兵,進入各部落中去。這必然是有很大風險的,所以你們需要等到第一批疫苗出廠,接種疫苗后再進行這次行動。”
蘇穆里這兩年也接種了不少傳染病的疫苗,自然知道種了疫苗之后就不會得病了,即便接觸天花病人,也會安全許多。
他點點頭道:“是,就請交給我做吧。”
數日之后,蘇穆里和大約六十多名印第安族裔的騎兵,被接種了牛痘,在經過數日的適應期之后,他們成功產生了抗體,成為了天花免疫者。
“蘇穆里哥哥,我們真的不會得病了嗎?”年僅十七歲的楚馬什少年皮葛洛是蘇穆里的堂弟,他家是從蘇穆里叔叔重病后搬來洛杉磯的。皮葛洛在蘇穆里的建議下,加入到了獵騎中來,已經服役快一年的時間了。
蘇穆里看了堂弟一眼,這個弟弟現在還是喜歡用楚馬什語,他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回道:“不會,接種了疫苗就會產生病毒的抗體,病毒就無法傷害你了。”
皮葛洛拍拍自己已經留下花疤的胳膊,說道:“真是神奇,比巫醫們還厲害。”
蘇穆里道:“巫醫那些都是假的,治不了病,只有一些草藥算是有用,真的生病了還是要靠真正的醫生。”
皮葛洛看著堂兄嚴肅的樣子,道:“哦。”
蘇穆里拉著堂弟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說道:“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你說,這件事情干系重大,你不能跟別人講,一輩子也不能講,我能信任你嗎,皮葛洛?”
皮葛洛拍著胸脯道:“楚馬什的漢子最重信諾,蘇穆里哥哥我一定守口如瓶,對吧,這個成語用的?”
蘇穆里點點頭,說道:“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在珈州全境對各個沒有歸化的部落的瘟疫情況進行了解。但是,我認為,這次的瘟疫對于我們都是一種啟示。”
皮葛洛問:“什么啟示啊?”
蘇穆里的眼中閃著精光:“愚昧和落后,終將被上天所毀滅,只有文明的、先進的東西,才能在這個復雜艱難的世界上繼續生存。楚馬什人,不,整個珈州甚至整個美洲大陸上的原住民,幾千年里都是這樣的生存模式,這是可恥而可笑的。現在,舊大陸的人把危險的疾病帶到了這里,不適應生存的人都將被淘汰。然后大家才會知道,只有接受正確的文明生活,才能夠延續下去。”
皮葛洛看著蘇穆里的樣子有些害怕,問道:“蘇穆里哥哥,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我在說,這次的瘟疫,也是一次機會,一次徹底滌蕩舊有落后蠻荒社會的機會。在大唐的土地上,不需要這些跟動物沒有什么區別的家伙,瘟疫會將他們帶走,最終留下的人會因為恐懼和觀念的改變,而成為真正的大唐國民。現在瘟疫究竟是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但是如果這次的瘟疫,如果不足以摧毀那些腐朽的部落,那么我們就利用瘟疫,來做到這一切吧。”
皮葛洛大驚失色:“哥哥,你想用瘟疫滅絕所有的原住民嗎?可是這能做到嗎?”
蘇穆里搖頭道:“是進化,這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進化。我們已經有了抗體,不會染病,而天花接觸在什么物體上,就有傳染性,我們可以將被污染的東西仍在那些部落里,用不了多久我們再去,那里便會有大片的死亡,活下來的人,我們可以帶回城鎮、農場。瘟疫會摧毀各個部落自然存在的形式,沒有部落約束的人會更容易接受新的生活方式……”
皮葛洛看著自己的堂兄,發現自己崇拜的強大英雄,卻有如此黑暗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