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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9 目送(番外)

  白欣伸手為張恩齡整了整衣領,帶著點擔憂地道:“一定要去的嗎?你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去的看他們被發配的,我怕那樣只會讓你更不好受。”

  張恩齡很沉默,半晌之后才伸手握住了白欣的玉手,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也算是一個了結吧,這些人走了,我的人生就翻篇了,從此再不用惦念以前的事情。”

  白欣點點頭,知道無法使執拗的未婚夫改變想法,她道:“不用我陪你去嗎?”

  張恩齡道:“你還有工作,就不要再麻煩了,我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

  白欣無可奈何,只能答應了他。

  張恩齡從自己所居的單身公寓出來,在樓底下騎上了一輛自行車。他住的地方離碼頭并不遠,騎車子用不了十幾分鐘就能到了。天津塘沽區跟很多大唐城市一樣,有寬闊的行車道和一條自行車道,各自不交叉亂行。

  沒多久功夫,張恩齡到了碼頭,今天碼頭也顯得特別繁忙。除了日常的貨物和客運,今天將有上萬名囚徒被送上輪船,送往不同的海外領。這些囚徒中大部分來自之前的義和拳,正常暴亂在去年冬天已經逐漸平息下來,華北地區也恢復了平靜。在這個時候,華北到處都是修建公路鐵路,和開辦工廠的項目,農民們早就顧不上了這些拳民,他們被分配到了新的土地,并加入了本村的農村合作社。合作社由地方農業部門進行統籌,對農民進行幫扶和指導,特別是在經濟作物的種植方面,體現了極強的計劃性。

  華北農村地區的迅速變化已經跟拳民們沒有關系了,這些拳民大都是單身漢,如果有家有室的可以寬許在本地服刑,但是如果運氣不好老婆改嫁了的,那就只能跟著大部隊一起前往海外領的建設兵團了。

  他們的目的地包括北美中北部地區,澳洲大陸,東南亞海外領,北印度海外領,天方海外領和迦太基海外領。跟西方人流放囚犯到殖民地的方法不同,大唐的流放其實更多像是換一個地方服刑。被流放者服從于建設兵團,雖然在自由上有一定提高,但是管理上還是軍事化的。起床號起床,熄燈號熄燈,進行強制性的集體勞動、集體學習和思想改造。這種模式顯然并不人道,但是效果卻非常好。能夠在比較艱苦的地方開拓出成果,而且還可以轉變一些人成為有用之才。

  天方海外領預計將接收多達20萬建設兵團成員,這些人并不是全部都是拳民,即便不是也是唐人從原清政府監獄里面弄出來的帶刑犯。在天方已經遷移了大批阿拉伯人去到埃及之后,建設兵團的加入有利于當地的開發。

  此時,張恩齡站在碼頭上四處張望著。他之所以來,是因為在這次被轉移的前拳民流放者中,有將他差點弄死的那個同鄉惡棍,李金成。

  在那段被非人虐待的歲月中,張恩齡好幾次都認為自己堅持不下去了,甚至都產生了輕生之念。但微薄的幻想支撐著他,使他希望能夠跟白欣重聚。也許上天垂青,他終于被拯救了出來。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是個廢人,沒有了人形,甚至失去了未來行動的能力。

  他對自己失望透頂,那樣子的自己更加不配自己深愛的女子,只能給她的未來帶來痛苦和折磨。張恩齡想選擇自盡,但他動都不能動彈,更別提終結自己的生命了。

  而奇跡就在那個時候出現了,張恩齡身體迅速地恢復了。臉上的傷痕褪去,雙腿又可以重新行走了。一個月之后,在白欣的陪伴下張恩齡離開了醫院。白欣的臉上充滿了幸福和喜悅,而張恩齡卻并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因為他變得不一樣了。

  張恩齡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的周圍,似乎有數萬個波動在他的身周盤換著,然后他鎖定了一個波動,睜開了眼睛,喃喃地道:“在那里嗎?”

  他開始走動,一直到了一處碼頭,不少流放者正在排隊上船,相關人員正在清點人數。流放者大都面無表情,沒有露出太多傷感和恐懼的神色,大概是在這段時間內,幾乎集中營式的管理,已經使得這群家伙變成了服從性很高的軍事化農民了。

  張恩齡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形容猥瑣的家伙身上,他也是人群中少數表情比較多的家伙。他用極小聲的聲音嘀咕道:“殺千刀的唐人,等老子神拳真正大成,把你們統統宰了。”

  他就是李金成,讓張恩齡險些成為廢人的罪魁禍首。張恩齡還了解到,這個家伙身上還背著強迫罪、傷害罪、謀殺罪和強/奸罪等十來種罪行,但是證據并不特別確鑿,也有其他人的掩護,所以并沒有判處立即死刑,而是緩期執行。他被判處流放,觀察期半年,如果半年內表現不佳,仍舊會被處死。

  其實光是對張恩齡和一眾其他人的嚴重傷害,就足以判他死刑了,只不過本著利益最大化的想法,建設兵團還是想先壓榨一點勞動力出來再弄死他的。

  張恩齡看到李金成的臉,憤怒燃燒起來,身體微微顫抖。他又想起那些個難捱的夜晚,蘸了鹽水的皮鞭抽在身上的感覺,小刀割開臉上皮膚的感覺,火苗燒灼腳底板的感覺。他此刻不再畏懼這個敗類,只有重新喚醒的憤怒。

  李金成似乎感覺到了異樣,一轉頭看到了張恩齡。他先是驚了片刻,然后又換上了一副霸道的面孔哼道:“二鬼子,你好得倒是快啊,看來老子折磨得你還是輕,我告訴你,你早晚還得落到老子手里,到時候讓你當著面看老子跟你的那個唐人妞……”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脖子被掐住了,喘不上氣來,他雙手抱住脖子,啊啊地慘叫出來,兩個眼珠子都要瞪到地上了。旁邊的其他流放者和管理人員也慌亂了,可是不論他們想盡什么辦法去救李金成,都無法阻止他的窒息。

  李金成快要從眼眶里瞪出來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一旁還有段距離的張恩齡,而其他人卻沒有注意到角落里不起眼的男青年。最后一口氣息從李金成的身體里抽出,渾身脹紅的李金成最終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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