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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皇帝的精妙

  各處飛來的火矢,還是帶著怪異的嘯聲,不斷酷烈殺傷著橋上擁堵不堪的鮑德溫軍,在那邊的旗幟下,氣急敗壞的鮑德溫握緊了手中的釘錘,“讓所有人都快些,我能看到那些逼近的船只,船首上安設著希臘火射具!”

  隨后,鮑德溫身邊幾位旗手,忽然身體扭動著,捂著中箭的傷口倒在了地下,呻喚聲響起。箭矢從鮑德溫的兩側飛過,但是絕不是自河川上希臘皇帝的船只上射來的——而是從朱昆蒂娜宮各個角落里而來的——無數皮膚黧黑,穿著緋衣和簡易皮胸甲的特科波傭兵,自各處追著旗幟涌出,對著鮑德溫過橋的隊伍不斷蹩來,并伴隨著一陣陣拉弓射擊,前排人剛剛射完弓箭,就伏低身軀前行,后排弓手便接上。

  這兒也有預設的殺招——阿萊克修斯果然是個不同于任何對手的厲害角色,

  “你們沖過去!”鮑德溫憤怒地揮動著釘錘,這群可惡的混血士兵,全是邪惡民族的雜交產物,希臘皇帝的爪牙。隨后,大約三十名甲胄騎士遵從了他的號令,夾雜著其余的輔助騎兵和步兵,吶喊著對從各個街道沖來的特科波戰士們發起勇猛的沖鋒。

  鼓聲里,特科波人聚集在一起,射出了更為密集的箭矢,專門對著法蘭克人戰馬來的。

  這是阿萊克修斯事先授予的策略戰術:當年在帖薩利之戰里,皇帝也是布陣了大量的輕裝弓箭手,才對博希蒙德的入侵之軍贏得了巨大勝利,讓博希蒙德狼狽退回意大利去。

  大約半分不到,鮑德溫組織的突襲就失敗了:騎士們胯下的戰馬大部分被射死射傷,丟棄坐騎又高傲的他們不愿意步行作戰,便涌回橋頭處要賭氣退走。但這時候,圣阿特金斯石橋上,死傷的尸體枕籍,血水順著橋梁的各處泄洪孔流下。滲入到了黑色的河川當中。

  鮑德溫與妻子拉著手,屹立在橋頭,“全員,沖過來繼續作戰。不要再保持騎士的矜持,我與歌德希爾德都希望你們能取勝并活下去,在你們對面的是毫無武德的希臘突厥混血士兵,你們殺死他們,是不需有任何負擔的!”

  這話倒是起了效果。特別是歌德希爾德婦人的吶喊,重新喚起了所有騎士的狂熱戰斗意志,他們揮動著釘錘、盾牌,舍棄了高貴的作戰方式,轉身朝東,冒著箭雨,步行對著特科波人進行了短促沖鋒,很快就殺得對方丟棄下一片尸體,紛紛重新遁入了濃霧當中,潛逃無影。

  “繼續突前。朝著朱昆蒂娜宮前進!”混戰里,鮑德溫帶著部眾,按照既定的目的地,不屈地且戰且行。

  而此刻,河川上逼近的拜占庭船只,轟然噴出道道赤色的火焰,怪異恐怖的嘯聲從城墻的這邊,直鉆到朱昆蒂娜宮的那邊去了,“希臘火!”的叫喊四起:石橋上被高溫的火焰席卷而過,正在其上前行的斯瓦比亞步兵團。當即被燒死燒傷了數十人,帶著燃燒著的頭發和身軀,或滾倒在滾燙的石板上,或跳入了冰冷的寒水當中。整個橋梁濃煙四起,暫時是無法再過人了。

  其余的潘非利亞戰船靠攏到了岸邊,攜帶刀劍和弓箭的拜占庭士兵從甲板和船頭躍下上岸,開始準備包抄切斷橋梁西側,鮑德溫的歸路,準備將其和其余朝圣者隊伍切割開來。把鮑德溫給殲滅在朱昆蒂娜宮間。

  進,還是退。一下子讓鮑德溫旗下所有騎士和士兵手足無措,隊伍大駭震恐:進的話,前方朱昆蒂娜宮周邊,還不知道有皇帝多少潛伏的兵馬;退的話,萬一機遇不利,又被希臘軍隊切斷橋梁,那可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此時,是上午第三個時辰了,正是中午時分,但太陽絲毫沒有光照大地的意思,陰沉的雪地坑洼里,圣阿特金斯門周圍五六個古里的方圓內廝殺連天:三支朝圣者隊伍,有兩支被阿萊克修斯皇帝精妙的戰術圍困絞殺,皇帝輕裝迅速的騎兵和射手隊伍大發神威,縱橫馳騁,大有將戈弗雷、鮑德溫兄弟雙雙就地消滅俘虜的氣勢。

  “在朕的弓箭和劍前戰栗吧,無知的蠻子,朕還會留給你們親吻朕靴子的機會!”角樓上的阿萊克修斯說出這話后,隨后他的眼光,死死看住了高文騎兵連隊的動向——最終的成果,還是要看高文的動向。

  而這時候,安娜還怔怔站在窗欞之前,她無法看到遠方的戰局,只能看到城墻那邊到處燃起的戰火,還有修道院綿綿不絕的鐘聲,她的心緒一團亂麻,高文現在的生死還不得知,父親與西方朝圣者的戰和也未塵埃落定——當年,自己可是極力反對父親向羅馬城的圣座借兵的方策的,但是現在她又不希望父親臨時開啟過烈的戰端,這可能會讓整座君士坦丁堡化為兵火里的煙塵,羅馬的驕傲也會云散,那可是最最可怕的未來。

  不過安娜的擔憂,并不能阻擋戰火進入白熱化的關鍵時刻,很快在步兵陣列前,比雷爾就看到了大公的紅色羽飾,飄蕩著朝他疾馳而來。

  “比雷爾,能不能面對皇陵那邊來的敵軍,帶著我的步兵連隊,和你的倫巴第步兵隊,守衛住這條戰線?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委托給你;如果不可以的話,我就留在這里。”

  于是比雷爾知道這是大公要求他“表決心”,便想了想,握住了鐵殳,狠狠朝地上摜插了兩下,“沒問題,絕對將皇陵那邊來的希臘佬們給打回去。”

  馬背上的高文點點頭,“那你的旗幟,就是這個戰場的最高指示了!我把喬瓦尼,和一半的圣西里爾騎兵連隊留給你。”

  這會兒,對面拜占庭帝國的步兵隊也逼近過來,雙方后隊的弓手都很沉穩地互相射擊,舉著鐵連枷的守捉官,看到了立在旗下,與步兵指揮官比雷爾交談的高文,仇恨格外涌上心頭,“高文你是跑不了的!”但是高文只是回身看他一眼,就騎著快銀絕塵而去。

  “倫巴第連隊,上荊棘槍。”隨后,比雷爾粗獷的吼叫響起。

  “哦!”三百名連隊帶甲民軍齊聲呼應起來,隨后他們低頭,扯開了槍頭上的纏帶,將原本的意大利式樣的矛頭拔下,擲在了雪地上,接著自身上的褡褳里,取出了新的矛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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