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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越山

  尼西亞城的水門,當年正是高文被哈吉布送回來的通道,位于城市的南側,濱著浩渺的尼西亞湖,有座小型的碼頭,還有隱蔽的船塢,可以使用槳帆船在湖上行動。科尼雅蘇丹在狠心扔下妻子后,就來到了此處,跳上了艘船只,順著湖水,朝那邊的岸上而去。

  現在如是走陸路,他害怕被朝圣者的軍隊給擄獲。所以對于立在船首甲板上的吉利基.阿爾斯蘭來說,看著城墻后隱隱的白色的,羅風時代留下來的競技場,心中充滿了仇恨與恥辱。

  現在的吉利基,已經離不開宏大的城市,他的理念是與昔日尼西亞埃米爾扎哈斯完全不同的,“城市,是安拉賜予信徒最好的珍珠。尼西亞,我馬上會帶著萬千勇士回來的。那面可惡的紅手十字劍旗,我會在寺廟前連帶著俘虜的敵人,一并焚燒掉!”

  然而就在吉利基咬牙切齒的時刻,一陣逆風吹來,船帆劇烈晃動起來,牽拉著繩索的水手開始呱噪起來,吉利基便順勢回頭——在湖邊那邊的高嶺上,他最敵視的那面旗幟,正在迎著朝陽隘口處升起!“亞美尼亞狗,亞美尼亞狗帕克阿德,果然把本蘇丹的堡壘給了。”

  其實驚詫和憤怒的不止乘船離開的吉利基,還包括正在指揮布陣的博希蒙德,諾曼人深入得十分神速,就在昨晚博希蒙德還召集了所有的伯爵,要求他們繞著尼西亞城的君士坦丁提姆門,排起圍城的鹿砦木柵,并派駐卡拉布里亞弓手執勤警戒,此外他還派出了五百名士兵,扼守住了峽谷的入口,準備與戈弗雷與高文好好討價還價。

  然而,一日后,帕克阿德就出了自己的城堡——高文的紅手大連隊為先手,直接順著隘道。浩浩蕩蕩地翻越過來了。

  當先的是扛著長矛的希臘步兵連隊與倫巴第士兵,而后的是牽著戰馬的騎兵連隊,最后壓陣的是水手連隊、匠師連隊,他們與軍仆們一起使用小雙輪車運送輜重。數千人沿著彎曲灰色的山道。蜿蜒而上,在陣中央的高文,不斷地回頭,看著奇維特一帶的隱沒海岸,綿延十幾個古里的普通朝圣者營地。此次他實行了“大營在后”的策略——與戈弗雷商定,只帶作戰部隊,讓彼得與戈特沙爾克留守,組織好朝圣者的安置和善后事宜,這兩位現在一位是高文大連隊的總司祭,一位是總司缽。

  現在的朝圣者人數有了新一步的縮減:大約一萬人,半數是有些錢的,在局勢穩定下來后,還是不愿意再繼續向前走,迎接與突厥人無休無止的互相殺戮。他們找到了修士神甫們,解除了自己的圣戰誓言,坐著折返的船只,回到了君士坦丁堡附近,大部分人被皇帝挽留下來,獲得了在皇都及色雷斯其余地區的居住權。而今還留在奇維特的普通朝圣者,大約有十萬人左右(三萬是彼得與沃爾特的,三萬是戈特沙爾克的,近四萬是追隨戈弗雷而來的)。

  “高文,高文......你如何了?”在高文看著奇維特。又扭頭看著山嶺那邊的尼西亞,接著駐馬不前時,隊列里坐在一座小小肩輿里的安娜揭開了簾子,低聲問到——這肩輿。還是出發前高文準備花錢,從鮑德溫妻子歌德希爾德那邊的營地買來的,畢竟那里法蘭克的貴婦與少女比較多,但錢卻沒花出去——“哦,我明白了,這座肩輿就送給圣職長上可以了。反正他現在需要這個,總不能叫嬌嫩的女孩走崎嶇的山路,作為昔日圣阿特金斯橋他前來營救我們夫婦的謝禮。”歌德希爾德帶著美麗而“什么都明白”的微笑,用手指蹭著鼻子,對著前來辦差的胖宦官說,接著她又加大了笑容,抄著手,對胖宦官補充說,“對了,如果以后高文缺少什么女孩子使用的物品,就直接來向我索要好了。”

  “沒有什么,就是勾起了先前的回憶而已。”高文聽到了安娜的呼喚,在馬背上注視過來,笑著回答。

  而同時,扛著肩輿的軍仆與衛兵們,也都就勢停下來,安娜見狀,就急忙對高文點點頭,示意可以繼續開撥,便將垂簾擺下,接著坐在她旁邊的阿格妮絲捧著書卷湊過來,“看看這群朝圣者,分明都是群沒有智慧的莽夫,卻妄想把尼西亞這樣的城市給攻下來,多么可悲。”接著,阿格妮絲眼神閃動,握住了安娜的手,“不如,我們就此離開,這條道路充滿了兇險,那群來自西方的婦人們,一旦失敗后就會被突厥人擄去,受盡了難以言說的凌辱,要不淪為被宣泄的奴隸,要不就會被殺死。和我回雷斯波斯島......”

  誰想安娜卻把她的手給掙開,輕輕堅定地說,“我是有目標的人,也是沒有退路的人。”

  “要是真有危險,而那個高文保護不了你,如何?”

  “那就自戕而死。”垂簾四合下,看著前方的湖光山麓,安娜茶色的眼瞳沒有一絲浮動,淡淡的語氣。

  阿格妮絲身體顫動了下,就不再言語了。

  木柵之后,博希蒙德拄著劍,自營帳里,搖搖擺擺,走了出來,沖紅的眼睛,看著自山路上被步騎簇擁著而下的高文,與他的旗幟,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他身后的坦克雷德,也挨了過來,隔著柵欄冷冷地看著高文。

  而安娜手抬起,很迅捷地將深色的另外層掛簾也拉下,很快就在肩輿里隱去了面目和身影,讓那群諾曼匪徒看不清她,以免引起糾紛與麻煩。

  但這個細微的動作,也被目光凌厲的博希蒙德望見,他并未看清楚其間之人,但已猜透了這座肩輿里肯定坐的是女子,便笑起來,“高文大公閣下,自從巴里城戰后,許久未見了。”

  “是的,向您致敬,最尊貴的阿普利亞公侯,皇帝敕封的亞細亞司令官,在君士坦丁堡于城門前,與皇帝軍隊起沖突時,還想聯絡閣下,但是很可惜未有成功。”高文將手搭在自己頭盔的邊檐上。

  “那時候我們已經渡海前來此處了。”

  “是為了營救被蘇雷爾曼圍攻的朝圣者們嗎?”高文冷笑著。

  博希蒙德也不正面回答,而是指著肩輿說,“這里面是何人?前兩日我接受到了皇帝從尼科米底亞要塞進來的急信,似乎要我注意最近在皇都里被拐帶的貴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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