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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播種

  產于遠東地區的谷物“黍”,實則在小亞地區并不算是陌生來客,早就隨著波斯和游牧民族的腳步,來到了小亞細亞的山地和歐羅巴的河谷,它對不佳的氣候與土壤有著很強的抵御力,并且收獲周期短,只需要三個月便能收獲;而黑麥和燕麥,作為原本混在小麥里的“配角”,此刻也因其獨有的耐受優勢,深受農民的歡迎和喜愛,一般都會隨著小麥一起栽種,作為應急和救荒的糧食,冬季種植黑麥,而春季則種植燕麥。

  黍和黑麥還可以釀酒,燕麥還可以充當牲口的飼料。

  不過到了秋種時刻,高文、安娜通過督農司和自新會,對圣俸地產農莊們的權力與監控——半強制性地要求農夫將原先收割的小麥和大麥,繳納到倉庫里,前者用于和塞浦路斯商約里的交換,而后者則當作馬匹的飼料和釀酒的原材料,同樣被嚴格貯藏起來。

  而后,督農司衙門就要求農民在田地里,播種占據三成的冬小麥,搭配七成的黍和黑麥。

  這七成的黍和黑麥的用途很簡單——就是給萬余德意志蘭及希臘佃農過冬食用的——如此的話,他們只能吃到很少的用小麥造出來的“白面包”,大部分情況下是黍做的米糊,和黑麥做出的粗面包。

按照和農夫簽訂的《福音圣俸耕作合同》,規定他們只需要繳納一半的分益給軍政府,但這其實不代表著機械的常量:比如小麥這種用于出口,換取金錢和急需物資的緊俏貨物,高文是根本不可能叫農民自留一半的,故而分益權也只是相對整體來說的。利用稅務的杠桿,這點很容易實現,比如督農司的條令規定得十分清楚,圣俸地產上的佃農所得的小麥,有五分之四都要上交;而黍和黑麥,則分別只需上繳四分之一和十分之一即可。擺渡一嚇潶、言、哥關看酔新張姐  但即便是這樣,對許多佃農來說,已經是種飛躍,這個條件比他們先前的生活要好得多:起碼過冬的口糧不用慌張,還可以用來供養孩子們,有足夠的力氣,繼續在自家種植免稅的果樹,搭起葡萄棚架,或者養育家禽——一旦果實收獲,取得了禽卵,他們還能在規定的日期內,自由前往附近的集市出售。

  而從塞浦路斯運來的銅錠和銅條塊,則被專門運到軍械司,在那里薩穆埃爾法主持著,仿造羅馬帝國的弗里斯,用這些材料大批量鑄造塞琉西亞自己的銅幣——軍械司里有不少掌握模具制造技術的希臘匠師,這種食物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別小看了銅幣,雖然在帝國內只是輔幣,但卻是促進流通,平衡物價,聚斂金銀的有效手段。”高文如此對安娜說到,“對于在海洋上行走從事跨國生意的商賈,銅幣他們自然看不上眼,但對許多小行商和農民來說就不同,有了銅幣他們就能方便快捷地從事貿易交換,鄉村和集鎮的經濟很快便能興盛發達起來。而軍政府掌握了鑄幣的權力后,也能名正言順地索取部分‘鑄造損費稅’(和的火耗一個性質),用來支持行政部門的薪水——畢竟六司不同于先前的兄弟會,他們的雇員是要支付薪資的。”

  “但是農民和商賈拒絕新銅幣該怎么辦?”安娜有點擔憂。

  “無妨,只要強行取消拜占特金幣和新銅幣間的比例掛鉤,讓它只和實物商品產生聯系,管理好市場,儲備充足的物資,是不會有很大波動的,待到新銅幣的信譽穩定下來,內外人自然會樂意使用的。”高文對此信心滿滿。

  新的銅幣,名字便叫做“塞琉西”,最初有人建議使用高文和安娜的頭像,但兩位經過縝密商議后,決定不冒這個險,而是想將錢幣正面規定為“圣保羅”的頭像,但考慮到領國內還有大批保羅派信徒,他們是絕對會堅決反對自己信奉的使徒的形象出現在錢幣上的,未免釀成麻煩,所以最后“塞琉西”的正面定為本地特產番紅花圖案,反面則是刻著《圣經》里的希臘文銘言:主為至寶。

  當對秋種和鑄幣的事務安排妥當后,雖然時間還很短,但塞琉西亞城下的氣象漸漸更新蓬勃起來:各色作坊開始忙碌起來,白楊樹夾雜下的簡易道路上,穿梭著馬拉的車輛,往來在阿庫姆市場和城堡間,揚著道道的塵土,它們的速度比牛要快得多,在福音圣俸地產的農莊聚落間,部分農民還在使用腰桿步犁,以牛為役畜,有人在扶持著犁,有人在控制著方向;但阿格妮絲創造出來的新銳的輪犁,也已經少量投入使用,使用馬來拉犁的景象也開始出現,它們的力量和效率讓習慣于牛耕的農民感到驚詫,但消耗的飼料和需要的馬掌數量,也讓習慣小家小戶的他們感到心痛,即便這些是督農司必要的投入。

  以前被碎割為條塊狀的土地布局已消失:因為集中大規模使用役畜,并且在圣俸地產上,也不存在各個領主間的界限和隔閡,故而土地被重新并攏起來,有的因平耕被拉出了縱橫交錯的溝壟,有的因為地形緣故,溝壟則是螺旋形的畦形,自衛城的塔樓自下看去,蔚為壯觀。

  暮色里,安娜伏在了那邊,出神而陶醉地看著這無數溝壟上,大約十多名正值壯年的男子,他們排成道橫線,相互間的間隙很大很稀疏,后面跟著的,全是舉著耙子、鋤頭的農夫,這十多名男子都是“神圣的播種人”,他們全是自新會和農協會推選出來的:大部分頭腦口齒清楚,力氣過人,處事公正,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全都有幾個健康的后代子嗣。

  播種人的肩上,都斜挎著長袋子,里面裝滿了沉甸甸的種子,而后在綿長的號角聲和贊美歌里,他們一步一步堅實地前行,將種子不斷播下,迎著暮色夕陽,口中念念有詞,祝禱著未來的豐稔,其他的農人都默默跟在其后勞作著,整個儀式充滿了莊嚴無上的色彩,讓安娜不由得看得如癡如醉。

  這是土地的神圣。

  “我們應該對他們和他們腳下的,充滿敬畏。”當高文自后面走來時,安娜喃喃說道。

  “是啊,要是種子和收獲量能達到一比四,敬畏就會被歡愉替代了。要是能達到一比五或者一比六,敬畏就會被狂喜替代。”高文的言語,時刻脫離不了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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