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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女嬰

  結果到了山腳下,騎在最前面的卡貝阿米婭就驚訝地看到,在移民團所在的那片林蔭村落前,許多農民握著農具,將寡婦原先憩息的那棵大樹圍得水泄不通,夾雜著德語、希臘語的爭吵聲不絕。

  大驚失色的卡貝阿米婭,急忙派出自己馬前的十多名背著箭袋擔負護衛職責的信徒,快步上前,紛紛持滿了手里的弓,大聲驅逐這群無法無天的農民離去。

  幾名農民見到了急速趕來蒙著黑色袍服的保羅派信徒,還蠢到不明所以,都以為是寡婦的同伴貴族前來找晦氣的,便光著上身其實嚴格說還包括下身,僅僅有個裹住襠部的皮革袋子,夸張地鼓起來,舉著各式農具,對著馬上的卡貝阿米婭大聲辱罵著什么。

  “放箭!”拉著韁繩的女執政官毫不客氣。

  幾發箭,當即掠著農民的頭頂或者肩上,呼嘯而過,噗通噗通貫入了他們身后的樹干上,這群村氓才意識到這群黑袍子的家伙手里的弓箭都是真家伙,唔喇喇地喊了幾句德語后,晃動著各種肉色的屁股,轉身逃去。

  待到高文匆匆來到的時刻,寡婦肩輿邊,歪舉著傘蓋的奴仆和侍女還躲在后面的樹那里,琦瑟夫人和幾位侍衛也臉色緊張地握著短劍匕首,圍在肩輿四邊,看來剛才著實被這群氣勢洶洶的德意志蘭農民嚇得不輕,但寡婦卻挺著隆起的肚子,傲然地站在肩輿的座墊上,手里居然捧著個光身子的孩子,正在那里手腳亂動,哇哇叫的啼哭!

  “我的金頭發女豪杰!”高文心中叫著苦,便緊張地跳下馬來,快步走到寡婦的身旁,伸出手來,“你和姐姐、父親在瓦良格之地,干這個勾當也夠了。沒必要趁著休憩的時候,偷農民的小孩去販賣吧?還回去吧英格麗娜。”

  “我可不是偷小孩子賣,再說以前我父親用船載著奴隸出售,也不會賣這么小的娃。”寡婦氣憤地將那孩子抱在懷中,而后不斷翹著嘴唇噓噓,撫慰著這個孩子。

  “我明白,你是看這個孩子可愛想抱抱,那等鍛煉好自己也還回去,你是有妊娠的人,不能過于勞累。”

  沒想到寡婦的脾氣更大,連高文都沒看到她有這么大的火過,甚至帶起了臟詞,總而言之就是不愿意把孩子還回去。

  正在高文沒來頭,而寡婦又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時,還是琦瑟上前對大公爵行禮,清清楚楚說到,“英格麗娜是不會放回去的,因為她剛才在林間和溪流邊休息時,看到那群農民,他們在簡短地對主和圣尼古拉做了祈禱懺悔后,就要把這孩子給溺死掉。”

  “什么?”高文當即有點愣住。

  “他們要把這孩子溺死掉,就因為她是個女孩。”琦瑟重復說到,“英格麗娜把這孩子搶了過來,惹惱了村民,才會有剛才的局面。”

  這時候,剛剛抵達這里的肩輿上的安娜,聽到了琦瑟夫人的話語,也舉手阻擋了小翻車魚的請示,“把我的衛隊派過去,防止村民傷人。”

  原來如此,高文這才回過勁來,他先前大部分時間在小亞細亞這里回轉,對于拜占庭帝國來說,高原只有無窮無盡的戰火和災難貴族的叛亂,突厥人的洗劫屠殺,這里永遠都是缺乏人口的,所以溺死女嬰的現象比較少見。但從那邊遷徙來的德意志蘭人不同,他們當中許多人本就是在“魔咒幽靈”的折磨下,養不活自己和全家老才動身前往遙遠的東方,對于這群農民來說,女兒沒法子耕田沒法子為貴族老爺服勞役,只能從事點拾取麥穗、制造樹皮鞋、紡織的零碎活計,還要張開嘴吃飯,養活長大后還要賠上嫁妝,去生越來越多的嬰兒,導致要吃飯的嘴越來越多,很快糧食就不夠用了,男人無法養活女人和孩子了,一旦稍微有些自然災害來臨,那么所有人都會遭逢滅頂之災,大批大批死亡。

  故而他們會溺死大部分出生的女嬰,這無關乎殘忍和道義,這只是無助愚昧的農民們,自我控制人口、喂飽自己的可憐方式而已。

  得知了真相的高文也很尷尬,這會兒寡婦不再理會他,當她聽到那女嬰在饑餓地號哭后,便轉過身去,解開罩袍,讓這孩子裹咂了番,結果精明的孩子發覺寡婦的胸脯雖然飽綻無比,但卻沒有乳汁,不由得渾身掙扎,哭得更加凄厲。

  “那樣喂有什么用?蠢女人就是蠢女人,腦子都長到胸口去了。”安娜大聲諷刺說,而后她轉頭,低聲對赫托米婭吩咐說,“去塞琉西亞城找個正在哺乳的婦人來,還有把所有村民都聚集來,我有法令要宣布。”

  安娜帶來的十名衛隊武士,都披掩著等身的扎甲,背著刺繡的箭袋,佩戴著鋒利的單刃馬刀高文的數名衛隊武士,則是滿臉胡須的海盜裝扮,扛著長斧,背著圓形的盾牌這群人將整個村落一圍,報上了大公爵和紫衣公主的身份,那群農民便喪魂落魄,全都走了出來,大約數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跪拜在肩輿的面前。

  “我的新法令,先對你們的村落說,那就是你們昔日在家鄉溺死女嬰的陋習,決不允許再在塞琉西亞出現。任何嬰兒,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圣母賜予人間最美好的禮物。”安娜坐在肩輿的垂簾后,大聲說到,“而后大公爵會讓錦冊兄弟會和自新會的成員,組成個巡回法庭,每隔一段時間巡察各個市鎮和村落。只要從任何人口中發覺你們溺嬰的話,或者從任何村落的水渠、池塘發覺嬰兒的尸體,整個村落要繳納十枚金幣的罰款,嚴懲不貸。”

  高文面色凝重地立在安娜肩輿的身邊,他讓這小妮子說著,沒有加以阻擾,但心中卻和女執政官一樣明白:光是如此,也是很難根絕溺死女嬰的現象,大不了他們會采用更為恐怖干脆的手段處理掉嬰孩的尸體,比如投入爐灶焚化,或者深埋在樹林當中,所以女執政官才在那里不斷喃喃自語,“嬰兒是惡魔”。

  “這也是我們的罪愆,若是塞琉西亞領國每個人都十分富足安樂的話,哪里會存在今日所見的可怖景象呢?”新法令宣讀完畢后,安娜朗然對著高文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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