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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卡諾沙之行

  而尤金教皇對前兩條表示接受,但第三條他卻拒絕,說這是瑪蒂爾達個人的私愿問題,他管不著。

  相持不下時,教皇便實施了命令式的語氣,要求在場所有的德意志蘭之地的大主教們——科隆、不萊梅、美因茨、特里爾、馬格德堡和米蘭的,統統退下,因為他們全是堅定的本國派,向來和教廷不對付。

  接著,教皇的樞機們對孤身留在這里的亨利第五軟硬兼施,“按照遺囑所應該遵循的法律,那么瑪蒂爾達在二十五年前就把整個托斯卡納饋贈給了神圣的羅馬之城。親愛的,我們能給你皇冠,也能不給你。另外你也得記住,打官司的話也是不可能贏得過我們的,因為普天之下誰都知道,教廷圣座可以對任何個世俗君王實施法律上的處罰,但卻沒有任何世俗之人可以控告教廷圣座。”

  “就這樣好了,給你舉行盛大的加冕典禮,同時保留你在德意志蘭的世俗權,就這樣好了,人總不能要求太多!”

  “如圣經所言,兩把劍(精神和世俗)都在圣座手里,難道他雙劍出鞘后,還有你的好嗎?”

  整個廳堂當中,披著法褡的眾位樞機們人頭攢動,繞著亨利第五來來去去,爭先發言,話音聒噪,時而恫嚇,時而誘導。

  人群當中,禿著頭頂的安塞姆身為“宮殿執事”并沒有上前理論,而是靜靜呆在圣座的旁邊,斜著眼睛看著坐在華美高貴扶手椅上的圣座,內心充滿了勃勃的愿望。

  他接著又看著臉部表情夾雜著屈從也有憤恨的亨利第五,在心中盤算著出擊的好時機。

  最后亨利第五還是沒能架得住這“車輪戰”,他轉身對教皇屈服,表示可以將全德意志蘭諸大主教的敘任權歸還給羅馬城,此后他所在帝國的主教們的產生都得遵從羅馬城的教規,并且圣座有權力派遣出“宗主教”(類似安塞姆和薩姆貝爾)來管轄國家的教務并且亨利第五無權干涉對方。

  但他還不肯放棄對托斯卡納的領地要求。

  圣座也很寬宏,他許可這位年輕人“回去好好與你的姑母好好談談。”(瑪蒂爾達的母親是亨利三世的表妹)

  但那種輕描淡寫的倨傲卻是浮在水面之上的。

  待到亨利第五狼狽走出廳堂時,他幾乎能聽到身后那群樞機們內心歡慶勝利的“喇叭”聲,他跨上了馬匹,接著望著蘇特里城邊際矗立在座丘陵上的鐘樓,尖頂覆著點兒漂亮的雪,直立在純凈碧藍的天空當間,年輕的君王感到胸中極度煩悶和不安。

  剛才達成的密約,他還不得不暫時對主教和麾下們保密,因為他知道一旦說出來,必然會招致極度猛烈的反應,甚至那群人不惜和教廷重新開戰——他終于明白,不管他之前的立場如何,但一旦成為德意志蘭的君王,就不得不肩負這個位置所帶來的一切——他正在“坐穩德意志蘭王座”與“得到教宗的加冕”間痛苦彷徨,鬼才曉得這兩個一體兩面的東西是如何演變到如今只能“二選一”的地步的。

  但亨利第五依舊對姑母的領地念念不忘。

  他盤算了番,原本自己聯合貴族們反叛父親,就是和姑母達成一致的,瑪蒂爾達答應他“事成后會給予你優厚的報酬”。

  所以亨利第五打算馬上啟程,去卡諾沙城堡拜訪他的姑母,畢竟他還抱著不小的希望,希望托斯卡納能在他和瑪蒂爾達雙方間私下解決:侄子和姑母間好好坐下,享受頓豐盛而溫情的晚餐,達成一攬子協議,畢竟都是為了神圣的羅馬帝國,即便將來韋爾夫繼承托斯卡納也無妨,只要他能重新融入到帝國的封臣體系里即可。

  雪再度飄下來,就像是波河流域的蘆絮那般,亨利第五穿著裘皮大氅,騎著馬于一隊帝國士兵們的衛護下,向著卡諾沙而去。

  灰色的巖石上是灰色的城堡,這是卡諾沙堡的標志,亨利第五還看到了彎曲而上的小徑,和依山而建的石制城墻。

  而德意志蘭的地方,這樣的石制城堡還很罕見,許多領主還住在木堡當中,城市里剛剛萌生了行會和商會這樣的組織,亨利不由得覺得意大利真的是個發達而豐饒的地方,將來的帝國怎能失卻對它的控制?

  踏在雪上的亨利第五,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想當年父親就是在和這差不多的雪里,赤著足,裹著個破毯子,低聲下氣地來到這座城堡里,乞求和前任圣座(格里高利七世)的和解。

  喇叭聲里,恍然的亨利第五,發覺自己已來到城堡的小城門前,門塔后筑有一座開放式的二層園亭,柱子間懸著厚實的帷幔,里面的人可以俯瞰到這里。

  亨利第五伸出手去,抓住了純銅的獸頭門環,他需要通報,門環敲擊在鐵木格柵的城門上,亨利第五又產生了幻覺:好像看到了父親衣衫襤褸地也站在這里,風吹著父親瘦骨嶙嶙的臉龐,他剃著謝罪的光頭,屈辱地一下又一下叩打著同樣的城門,遭受著嘲笑哀求守門士兵打開通道,而姑母和昔日的教皇正端坐在那亭子里,愜意地端著酒杯看著父親的窘迫之態......

  果然,瑪蒂爾達就在那亭子里等著他。

  亨利第五踏著門塔里的旋梯,最后見到了姑母。

  瑪蒂爾達已經老了,但滿是皺紋的臉上依舊充滿著殺氣與威嚴,她在幼年時就接受過騎術和武器的訓練,普通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女公爵穿著寶藍色金邊的袍子,外面蒙著暗紫色繡金罩衫,頭上蒙著灰白色的修女頭巾。

  在她的旁邊,有個妖嬈漂亮的棕黃色頭發女人,正是他父親的前妻普拉西狄絲,當年正是由于她的離婚和指控,教宗才得以審判了他的父親,以性錯亂的罪名。

  還有位男子,是巴伐利亞的小韋爾夫,低聲下氣地站在姑母旁邊。

  “你是來向我索取托斯卡納的,是不是這樣呢?”

  亨利第五卑謙禮貌地低頭,沒肯定但也沒否認。

  “你的妻子是西西里大伯爵的女兒艾麗薩,如果我將托斯卡納給你,你能和西西里聯合起來,對付教宗現在或未來的敵人嗎?”這是瑪蒂爾達的第二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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