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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君士坦丁堡的日常(下)

  這時,能俯瞰街道的宅院高墻,突牒似的的露臺上,許多亂民將裝滿火油的陶罐、玻璃瓶用亞麻布重重纏繞,接著挨個點著,火苗呼呼,而后胳膊掄動,當即就有數十個這樣的“君士坦丁堡石榴酒”集中拋出,在一片“小心”的凄厲喊聲里,砸到了先手的戰車之上。

  火焰隨著碎裂聲,順著無數人的衣甲蔓延開來,最慘的是那輛戰車,頓時化為了燃燒的大火炬,很多士兵和亂民渾身冒著火扭打在一起,直到再也不動為止。

  突到拱廊里的旅團士兵,帽盔下的容貌都被紅色火光照亮,他們怔住了,側過來看著這一幕,接著僅存的點同情心也如飛灰般湮沒,“殺死樓上躲著的老鼠!”

  “拖火熊炮來!”

  半個時辰后,火熊炮殺氣騰騰,在轉動著四個實心木輪的臺車上,轟隆隆地推到了梅斯大街的十字路口前,那座被燒毀殆盡的戰車已被拖走,其余三輛組成個臨時炮壘,擋在了這門火熊炮的面前。

  而火熊炮的炮口根本不用瞄準,直直照住地僅僅相距一百二十尺外的亂民街壘。

  而在這街壘后,一邊是圣智大教堂,另一邊則是大皇宮。

  這會兒紅手散兵們已肅清了躲在街邊樓宇里的亂民,他們將砍下的頭顱擲在其下,并看著下面炮手操控著那門火熊炮。

  炮了,整個梅斯大街兩側的拱廊忽然連續錯動了起來,散兵們感到踩在腳下的樓板都在那瞬間彈跳了幾下。

  巨響連圣約翰大教堂和布拉赫納宮都聽得一清二楚。

  甚至在更遠的潘特波普特斯救世主修道院,靜靜坐在那里的阿萊克修斯之母達拉賽娜,都覺得座椅快要支解開來了,墻壁上的鑲嵌畫不斷有碎片抖落,她抬起了蒙頭,傷感地合起了手掌,“吾兒啊,都已遭到野蠻人的荼毒......”

  炮出道颶風,穿過了炮口直到街壘處一百二十尺間的距離,接著街壘中央如朵璀璨盛開的花,各種碎塊四散。

  被轟開的街壘巨大豁口處,燃起了熊熊火焰,這時候天空里不斷落下不詳可怕的火星,大皇宮頂上的天空滿是赤紅,一切一切都像是末日景象。

  見到此,大教堂和大皇宮里的亂民們尖叫著,不斷繼續朝后退著,就像洞穴遭到水淹火燒的螻蟻群,但后面哪有歸路?

  很快火焰平息后,一排排蒙著黑色斗篷,罩著銀絲般鎧甲的武士,手足都全副武裝,持著林立的長戟、斧頭、鐮刀、砍劍、雙鍔斬馬劍,鐵壁般站在彼處,前排的全都蓋下青銅假面甲,冷酷殺氣外溢。幾名系著藍色披風、懸著勛章的侍從貴族,拔出了佩劍劈下,“陛下的命令,不存憐憫,殺光這群踐踏秩序、律法的暴徒!”

  轟得聲,這群武士們應聲齊齊突進起來,他們憑借沉重的鎧甲,撞人即倒,逢人就殺......

  大賽馬場內,三個支隊的紅手士兵自正門突入,一個支隊的紅手士兵自后門殺進,數千聚在這里的亂民討饒無用,盡數遭到屠戮。

  傍晚時分,守衛者旅團有兩個支隊,迂回來堵住了大馬球場的出口,三千多逃到這里的亂民再也沒法子逃脫了。

  最后投入攻擊的三百名禁衛具裝騎兵,他們在平坦的大馬球場西側木柵口列陣完畢,而后一支旗隊扣著另外支旗隊連環而進,鐵犁般密集推進砍殺,來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將根本沒有什么像樣武器的亂民全部擊殺,踏在鐵蹄下為止——許多死尸順著球場的水渠,被沖到了海墻外的海洋里去,導致該年博斯普魯斯海峽里撈上來的金槍魚等都非常肥。

  守衛者另外四個支隊也攻入了圣保羅大救濟院,這里是君士坦丁堡正教會建起來的,也算是他們的根據地,里面的門徒食客數以千計。故而在最初,高文下達的指令就是“全部根除”。

  最讓守衛者旅團射擊軍們難以忘卻的是,當他們攻到大救濟院內里的“殘疾人救濟所”時,一個坐在簡易輪椅上的神秘人物,忽然怒吼著自房間拱門里殺出,他和輪椅幾乎化為一體,閃電般在射擊軍隊列前來回游走,不斷擲出手里的石塊,來表達悲憤而絕望的抵抗。

  幾名射擊軍的頭盔被打歪,還有人受傷。

  最后射擊軍排射了一輪,這位輪椅戰士當即中彈,側翻到了門前的小蓄水池里,再也沒能爬出來,壯烈溺亡。

  大救濟院當晚也被摧垮夷平,三千食客全部被殺。

  次日的“戰火”還沒有結束,高文下令搜檢全都城的教堂、修道院,結果覺每處都暗藏著數十乃至上百磅的黃金,更別說其中鑄造出來的金盤銀盞等物,足見哪怕是先代皇帝阿萊克修斯設立了“世俗主保人”制度后,正教會依舊聚斂保有了駭人的財富,“不,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應該被馬斯達斯轉移到了圣山去了。”高文仍不罷休。

  此外還有很多一手珍貴的文書卷宗被送到圣約翰大教堂里,高文專門設立了個班子,用于在其中羅織查找正教會的“罪行”,甚至尋找掌握未來對付羅馬和托斯卡納教廷的“武器”。

  接下來,高文立即宣布,都城的暴動為教會在背后唆使。

  圣智大教堂聯絡官李杜斯被抓捕起來,他憤怒地要求公開的審判,因為原本的法庭是有教士參與控制的。

  高文也滿足了李杜斯的愿望,他讓“圣廷官”喬萬尼負責審判,來自安納托利亞、奇里乞亞和呂底亞的十二名“巡回法庭”和“地方高等法院”的人物組成審訊團趕來——三日后,李杜斯即在抗議無效的情況下被判處所有的罪行,圣智大教堂的鑰匙被迫交出,全都城教會組織的財產被籍沒,其本人和都城正教會所有頭目被流放出去。

  君士坦丁堡好像在一夜之間,變為了個沒有教會組織存在的城市。它現在被軍隊和官僚統管起來。

  而高文聲稱,他要隨后召集帝國內的所有宗教人士,前往亞德里安堡召開次“全國信徒大會”,商議此后的宗教政策。

  一萬名原本從軍征伐的手藝人也被集中到了都城,他們要改造大皇宮直到大救濟院的廢墟,在這里造起個供所有高等官僚和將軍定居的“大宮城”和新的皇宮。

  也即是說,高文和安娜在成為布拉赫納宮新主人的那刻起,就放棄了這座宮殿。

  他們要更新的宮殿,也要更新的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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