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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葉得臣

  得到消息的高文不敢怠慢,此刻昭先生估計還在朝自己的行在趕,便讓昭先生的兩位仆役擔當通譯,伴侍在自己身邊。

  此外高文為試探對方虛實,還叫自己的警備禁衛騎軍兩個中隊、禁衛長銃手十個旗隊(一百五十名)、禁衛戟手十個旗隊,還有各色火炮和火箭車,統列在御營外空地上,迎接葉通判的到來。

  按照高文的淺薄理解,皇宋在新占領的莫夫、吐斯、阿穆爾等重要城市設一名通判官,大約是想模仿后世蒙古、突厥對新占地的治理,“每到一城,叫這名通判持印章和名冊,將城中的百姓全部登記在內,而后從中簽發輔兵隊伍,征收賦稅并鎮撫反抗力量,初步建立起地方機構,來支撐遠征軍的深入作戰。”

  不過當葉通判來到后,高文才發現自己原本猜想,和事實有點出入,葉通判雖然被俘,但仍受到禮遇,騎在匹青色的母駒上,穿著威武的錦繡官府,頭頂神氣的官帽。此外他的“機構數量”也和高文預料的大不同:光是和這通判一起被俘的,就有都監、副都監、孔目、押司、勾押、開拆、糧料、醫局等林林總總官吏不下二三十名,還有數名他設置的縣尉、耆長也跟隨其后,按照葉通判的說法就是“禮儀、官威不可廢也”。

  押送葉通判的馬克亞尼阿斯王子先來到御營,就告訴高文,“陛下,其實吐斯城民眾之所以敢于動手反抗,就是看到這名通判官帶來的官吏,比衛兵多得多。”

  “還有這種事?”高文大訝異。

  而后皇帝頭頂金冠身著金邊紫袍,于金鷹旗幡依仗下立起高臺,坐在象牙鑲金御座上,兩邊都是雄壯武士環繞侍衛,款步走入進來的葉通判看到這副架勢,頓覺這拂菻大皇帝絕非草頭王之流,便收斂了些原本的倨傲,實施拜禮起來,但眼神里還帶著點不屑。

  高文便叫通譯給葉通判看座。

  “東西兩大帝國原本雖然沒有直接使節往來,但一直保有大量的商貿,民眾都由此受惠。何況朕也根本不想向東擴張,只想保存先有各帝國的秩序疆界,互通有無豈不是更好?貴國又何必勞師動眾,扇動河中.呼羅珊.伽色尼乃至黎凡特的蠻族叛黨,殺戮塞爾柱治下的軍民呢?”皇帝雖然提出了質疑,但語氣卻很和緩,并提出了罷戰愿望,“不如大公平王退回奧克蘇斯河也即是烏滸河的東面去,雙方畫邊界立碑盟,互相設立榷場友好往來,不是更好。”

  葉得臣聽到皇帝的言語里帶著軟弱乞和之色,便頓時威凌起來,“我皇宋數年來已辟疆千里,招羅投誠蠻夷無數,先前小挫的不過是些前驅之輩。得臣在此奉勸大王,我皇宋以工巧器械為甲胄,以仁義道德為干櫓,大王麾下雖有兇狠善戰的爪牙,可到底不過些富浪、羅剎、突厥之徒,等待天兵一到,俱為齏粉,屆時悔之晚矣!”

  這話說得高文有些小情緒了,他生氣地吹起胡須,“朕的軍隊也不見得就輸給貴國了,警備騎軍們,給通判官閣下看看你們的騎矛突擊!”

  一聲齊響,葉得臣和他的幾大被俘班子成員都回過頭去,但見隨著皇帝的一聲令下,一百五十名騎兵列為前后相續的隊形,伏在馬鞍上,夾持騎矛平端著,整整齊齊,一往無前沖鋒起來,矛刃一下接著一下,準確無誤刺中木樁上懸著的繩扣之內,當真是騎術、矛術精妙絕倫。

  哪想葉得臣看完冷笑兩聲,“皇宋驍騎即便千人萬人,也能首尾相續,更迭向前,若有擂鼓前方即便為沸水亦進,若有鳴金后方即便為火海亦退。”

  高文語塞,便又下令禁衛戟手和旅團精銳散兵,在前面的平野上互相閃電般對刺逐擊。

  葉得臣又搖頭哂笑起來:“此等刺擊小技何足掛齒,皇宋新收橫山三萬鐵鷂子、鐵跛子,上馬翻飛如電,下馬行山地如履平地,持馬槊、挺鐵劍,有神鬼莫測之機,爾等區區行伍,遇之即滅。”

  皇帝有些坐不住,他又讓禁衛火銃軍更迭換隊,輪番齊射,銃口前的木靶被打得碎片如雨;接著又讓炮手發炮,連中遠處山丘上的靶的。

  但葉得臣反倒低首搖頭,官帽硬幞頭像兩根棍子般擺來擺去,只是冷笑不語,根本不屑一顧的模樣。

  “夜郎自大。”這是通判官最終的評語。

  最后高文有些按捺不住,他賭氣地說,“大公平王在河中未必有多少軍力,只會驅使蠻族,而貴國自國內運兵前來,怕是半年也未必成事。”

  聽到這話后,葉得臣嘴巴驚愕地長大,接著哈哈哈狂笑不已,而后他忍住笑,又恢復了從容優雅,拱手對皇帝解釋說:

  “莫說大公平王麾下這軍隊滅大王有余,就算自國內運兵來又有何難?我皇宋早已有六丁六甲神術,千里運兵轉忽之間,迅然如電。”

  高文的后背慢慢靠在了御座上,看著下面雖為階下囚,但底氣比貴賓還足的葉通判官,覺得天氣雖然炎熱,但卻有股寒氣自靴底升起,只能也只能無奈揮手,“兩軍決戰才是勝負之日,為表禮敬,先送葉通判官等回奧克蘇斯河的對岸布哈拉,不得加以任何侮辱傷害。”

  葉得臣站起身來作揖致謝,并誠懇對高文說到,“大王有寬厚仁愛之心,但豈能局促于得臣一人身上?拂菻雖為小國,但民眾亦有千萬,愿大王體恤蒼生,早日歸順,亦不失封侯之位。”

  通判官離去后,回到御營的高文,對等待那里的卡貝阿米婭說:“今日的景象你看到了沒?”

  “那個通判官會是虛張聲勢嗎?”

  高文有些沉重地搖搖頭,表示他也不得而知,而隨后他抬起手指,看了看博希蒙德的指環,“博希蒙德,骨子里和我其實是一樣的人。我怎會甘心束手歸降?一切還是按照原計劃不變!不管宋軍隊有多可怕,也都要欺瞞著部下,不能在開戰前就輸掉信心和斗志。”

  接著高文坐下來,闔上沉重的眼皮,調整呼吸,等待著新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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