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山谷外空閃耀著炮彈爆炸形成的蔟蔟彈花,暗淡的夜空被突然升騰的紅色火焰點綴得迷離絢麗。雨還在下,但已經不在是冰涼刺骨了。輕飄飄的雨滴順著博田石野的臉上流淌,雖然現在還是九月份,按理說二十多度的氣溫應該不算冷,但博田石野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掉進的冰窖了。
華夏人竟然進攻了,他們竟然趁著夜晚發動了夜襲,這是一個博田石野不想承認也不愿意承認的事情,可它就是發生了,而且發生得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毫無預兆,以至于連他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軍官也被驚呆。
過了好一會,博田石野才驚叫了起來:“不好……敵襲,所有人都起來,戰車趕緊發動引擎,趕緊開動起來!”
接二連三的炮彈落在了日軍的營地里,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它們在肆虐地展現著自己的威力,一個接一個的巨大爆炸撕扯著營地里里的一切物體,塵土和雨水混合著金屬彈片四處飛濺,不時有大塊的石頭撞擊到路邊挺著的戰車后發出一種讓人牙齒發酸的撞擊摩擦聲,被沖擊波拋上天空的泥土石塊在到達定點后從空中撲蔌蔌的落了下來砸在人們的頭上和身上。
周圍四處都是士兵和軍官們的叫喊聲,不少日軍士兵紛亂的從帳篷里跑了出來,黑夜中博田石野無法看清周圍那些人的面孔,但他可以想象得到此時眾人的表情,死神已經在他們的周圍來回地游蕩并發出猙獰的笑聲。
“趕緊隱蔽……隱蔽……準備反擊,支那人就要來了!”
博田石野努力的大聲吶喊著,只是他的聲音在巨大的爆炸聲里是那么的微小,以至于他的聲音顯得是那么的徒勞和弱小。
正當博田石野繼續叫喊著的時候,他的勤務兵不知從哪鉆了出來,拉著他朝著數十米外的一個防炮洞里跑。當他們跑進防炮洞時,一枚炮彈在他剛才站立的附近爆炸,劇烈的爆炸過后。借著爆炸的火光他清晰的看到就在他剛在站立的地方已經多出了一個幾米寬的彈坑。
“支那人竟然動用了重炮,不對……那不是重炮……那是重型迫擊炮!”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陸軍軍官,博田石野很快就分辨出了那一道道尖銳重帶著沉悶的呼嘯聲正是迫擊炮特有的聲音。
不過還沒等他回國未來,一陣陣尖銳刺耳的呼嘯聲又劃破了天空。那是輕型迫擊炮的聲音,只是聽著那急促的炮聲,那至少是五十門以上的迫擊炮在進行齊射。
“該死的,這些支那人怎么會有那么多迫擊炮的!”博田石野已經有些絕望了,在這么黑漆漆的夜晚遭到了敵軍如此密集的轟炸。自己的士兵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映,損失之大是可想而知的。更令他絕望的是他可以肯定炮擊過后敵軍肯定會對他們發起進攻,這是肯定的,換做是他也肯定會這么做的。
不知過了多久,爆炸聲逐漸停息了下來。可是防空洞里的人并沒有馬上出去的意思,誰知道下一波轟炸什么時候開始?
在防空洞的等待是漫長的,絕望與不安死死地按住了每個躲在防空洞里的人們。博田石野感覺自己好象呆在一群驚恐不安的田鼠里,自己也逐漸縮小變成了其中一員。
不能再這么被動的等待下去了,天知道那些該死的支那人什么時候發動進攻。博田石野很快就站了起來大聲吃喝道:“所有人都給我起來,馬上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支那人馬上就要進攻了,不要指望他們會憐憫你們,你們都是帝國的勇士,為了天皇陛下開疆擴土來到支那的,要象一名真正的勇士那樣去戰斗!”博田石野連踢帶打的把防空洞里的日軍士兵趕了起來,自己則率先沖了出去。
當他跑出了防空洞,也看到不少士兵陸續從隱蔽的地方站了起來,不少軍官也站了起來喝令士兵準備戰斗,一時間戰車啟動的聲音、軍官喝罵的聲音和士兵們高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斥著整個營地。
正當整個日軍的軍營忙成一片的時候,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又劃過了夜空。
“不好。炮擊……”
剛被炮彈轟炸了一頓的日軍士兵們一個個臉色就是一變就要準備臥倒隱蔽,但這些炮彈卻在半空中爆炸開來,閃爍出了一道道炙熱的光芒。
“嗵嗵……”
一枚枚照明彈在漆黑的夜空爆炸開,隨后將整個日軍的營地照得亮如白晝。
隨著照明彈的亮起。一陣尖銳而激昂的軍號聲也響了起來。
“滴滴嗒嗒嗒……嗒嗒滴滴……”
隨著激昂的軍號聲響起,一明明身穿灰色軍服頭戴鋼盔的士兵吶喊著沖了過來,他們一邊沖鋒嘴里還發出吶喊聲,手中的武器同時不斷傾吐著火蛇,黑夜中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敵人。
“反擊……加大火力給我反擊……”
“開火……加大火力把他們趕出去……”
營地里四處充斥著軍官們的吼聲和槍聲。
今天夜里發起第一波攻擊的依舊是黃衛國的一營。作為保安團里老兵最多裝備最精良的一支部隊,作為團老兵最多戰斗力最強的一支部隊,它被賦予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打開一個缺口攪亂日軍的防御,只要能沖入日軍的軍營里,后續的兩個營就可以跟著擴大戰果徹底將日軍的防線攪亂。
“噠噠噠……”
黃衛國帶著士兵們在黑夜中不斷穿行,手中的索米沖鋒槍不斷傾吐著火蛇,七十發的彈鼓為沖鋒槍提供了更多的彈藥和更持久的射擊時間。突如其來的炮擊和黑夜為攻擊部隊提供了天然的保護色,讓攻擊部隊得以接近到距離日軍不到兩百米的地方才發起了突然攻擊。
對于這點黃衛國是很感謝那些炮連的兄弟的,只是現在黃衛國又有些抱怨炮連的兄弟們打的照明彈太多了,把天空都照得明晃晃的,讓攻擊部隊都暴露在照明彈的亮光下,增加了部隊暴露的幾率。
不過此時他也來不及罵人了,陣陣強烈的夜風中四散濺落的雨點在不時爆炸的火光里時隱時現,被爆炸撕碎后紛飛的枯樹和枝葉在夜風里打著旋,卷帶起來的泥漿和石塊敲擊在地上發出劈啪的聲響。士兵們紛紛瞪大了眼睛尋找著躲藏在黑暗中的敵人,g42半自動步槍、索米沖鋒槍和mg34機槍或是清脆或是密集的槍聲,短點射聲和迫擊炮彈的爆炸聲,中間或許還夾雜著手榴彈的一連串清脆爆炸聲在軍營里回蕩,從對方還擊的火力來看日軍并沒有從突如其來的打擊中反映過來。
“機槍……到那邊的山坡上去,壓制敵人的火力,三連從左側攻擊,一連從右側攻擊,二連跟著我,看到中間那一排帳篷沒有,那里肯定有不少日本人,殺過去!”
經過擴充后的團人數大增,每個步兵營的人數自然也跟著增加到了六百多人,當六百多條漢子殺進了日軍營地后,整個營地被他們徹底攪亂了。很快二營和三營也跟在一營的后面殺了進去,而蘇晉就在這第二批人當中。
按理說身為團長的蘇晉是可以不用跟隨部隊沖鋒的,就連周玉生也勸過他,身為部隊的長官不用這么冒險,可蘇晉還是執意來了,蘇晉認為團成立的時間較短,加之新兵太多,有自己坐鎮也可以穩定部隊的情緒安定軍心,是以他還是執意的跟來了。
“什么時候等我當上了旅長我就可以安坐在后方指揮了。”這是蘇晉在周玉生勸他留下時說的話。
當蘇晉帶著三營跟在一營的身后殺入日軍營地時,日軍的反撲也開始了,一道道橘紅色的火光不斷從黑夜中冒出,不時就有戰士受傷或是犧牲。
當蘇晉用手遮擋著雨水轉頭查看周圍情形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名中彈的士兵從一處高地重重地落在他的旁邊,g42步槍砸在石頭上崩出點點火星;趁著明滅不定的火光,蘇晉看見他胸口噴濺出來的鮮血迅速洇紅了身體下面的巖石,旋即被越來越大的雨水沖刷開來,一道道鮮紅的水流深深地浸漫入潮濕的雜草之中。
蘇晉朝數十米外不斷傾吐著火蛇的地方掃了一梭子彈,并掏出腰間的長桿m24手榴彈擰開蓋子拉開了導火索扔了過去。
“轟……”隨著爆炸聲響起,日軍的火力點頓時就啞了。
蘇晉彎腰跑了過去,爬上巖石把中彈士兵的身體翻轉過來,透過朦朧的雨水和天空中不時閃過的照明彈的亮光里我看清了他蒼白的面孔。這是一張典型的華夏農民的臉龐,厚厚的嘴唇微張著,但臉上已經沒有了生命的氣息。他烏黑的眼睛睜得很大,直直地看著夜空,水珠順著被雨水浸得透濕的發梢無力地一顆顆落向地面。
托起士兵的腦袋,蘇晉試圖試圖喚醒他,雨滴迸進了他的嘴,帶著微微的咸味,他的胸前那灰色的軍裝已經被血液染成了紅黑色。
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士兵的遺體活生生躺在他的面前,多少曾經鮮活的生命都被這場由日本人發動的侵略戰爭奪走,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