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衛兵的話音落下,那扇原本半掩的辦公室的門被人粗魯的推開,發出了砰的一聲很大響聲,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名個子約莫一米六五左右,很是壯實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
這名中年人一身呢子料的中將軍服,胸前佩帶著一枚閃耀著紅藍金三色光芒的金鵄勛章,在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名身穿深黃色軍服腳上穿著閃亮的高幫馬靴,戴鋼盔,腰間的武裝帶上還系著一把南部式手槍,左胳膊佩帶著白色袖套板著一張臉的憲兵。
看到來人,村田孝生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不禁失聲道:“谷壽夫,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來人笑了起來,有些得意的說道:“支那人有句老話,叫做風水輪流轉,我在東京坐了一年多的冷板凳,也該讓我出來為天皇陛下效力了吧。”
村田孝生的臉色顯得很難看,“你當然能來,可你有必要做得那么絕么,竟然連本部憲兵也帶來了,大家同僚一場,連必要的臉面都不留了么?”
這里要說明一下,日本憲兵分為兩種。臺灣的憲兵和東北的憲兵屬于敕令憲兵,在整個抗戰時期敕令憲兵的指揮權往往是當地日本守備部隊的主官兼領的。另一種則是軍部和司令部的憲兵,也稱之為本部憲兵,本部憲兵的編制很小,一般不超過一個中隊,所以一般情況下本部憲兵是不會出動的。
有人可能會問,憲兵編制那么小,戰區那么大,數十萬大軍的秩序就靠幾百人維持那不是笑話么?
是的,日本軍隊的正式憲兵編制確實是很少,但日本人也不傻,有感于憲兵不足的他們又招募了一批輔助人員,名字就叫做輔助憲兵,這個詼諧點說就相當于后世的協警了,由此可見協警這個單位并非華夏首創,人家日本人早在上個世紀的時候就玩過了。
而且日本人還給兩者區分開了職責,正牌憲兵在戰區是有審判權的,抓到人后就可以直接定罪,而輔助憲兵只能抓人和搜查。輔助憲兵是臨時抽調的,指揮權歸憲兵分隊長。
看到這里大家應該明白了吧,日本軍隊憲兵權力之大在全世界的憲兵當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其牛逼程跟華夏明朝的錦衣衛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村田孝生看到谷壽夫身后兩名身穿正式服飾的憲兵臉色立刻就變了。
按理說,前線的將領戰敗被勒令返回本土時都會有憲兵來陪著他們上飛機或是輪船。但東方人一般都講究個情面,大家都是同僚,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一般這種情況下上頭派出的都是不佩戴武器的輔助憲兵,這也是暗示來人沒什么大不了的。可一旦動用正式憲兵押送的話那也就意味著失態的嚴重了,因為正式憲兵有定罪的權利,也就是說如果在飛機或是輪船上發生什么事情,他們可是有權利直接朝田中久一開槍的,所以村田孝生的臉色才會那么難看。
這時,門外也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外面的參謀們見勢不妙也紛紛涌了進來,這些人看向谷壽夫和憲兵的目光中都帶著深深的不滿。畢竟田中久一這個人能力如何姑且不說,但在統御力方面還是很不錯的,二十三軍的參謀們也都很服他。雖然這些參謀也都料到二十三軍吃了這么大的敗仗自家司令官的位子很有可能是不保了,可卻沒人會想到竟然要被人以這么不體面的方式押走,這在他們看來實在是太過分了,一時間不禁群情激奮,紛紛涌了過來。
看到十多名參謀涌來,原本一直沒說話的田中久一臉色一變,趕緊冷著臉喝道:“你們都干什么……這里沒有你們的事,都回到工作崗位上去!”
“司令官閣下,我們不走,您是帝國的功臣,不能以這么不名譽的方式回國!”
“對,您為帝國立下了那么多功勞,他們不能這么對你!”
眾參謀們紛紛嚷了起來,看著一個個神情激動的參謀,谷壽夫的臉色卻是有些陰晴不定起來,田中久一在二十三軍的威望很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今天要是以太過生硬的方式帶走田中久一的話恐怕對他接下來的工作會造成很大的阻礙的。
想到這里,谷壽夫走到了田中久一跟前,從手中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張公文面容嚴肅的念到:“大日本帝國大本營第1303號字命令,二十三軍司令官田中久一眾將在接到此命令后,必須要在第一時間在憲兵的陪同下返回本土接受軍事法庭的質詢,其留下的二十三軍司令官一職由谷壽夫中將接任。此令閑院宮載仁親王昭和十四年十一月五日”
念完后,谷壽夫將公文遞給了田中久一。
田中久一接過電文,仔細看了一遍后,這才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鋼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將電報重新還給了谷壽夫。
接過電報的谷壽夫并沒有急著讓憲兵將田中久一帶走,而是正色對他道:“田中君,你也別怪我這么公事公辦,這次二十三軍的事情已經驚動了天皇陛下,陛下在御前會議上大發雷霆,就連載仁親王殿下也被訓斥了好幾次,坂垣陸相更是被罵得體無完膚,作為二十三軍負責人的您自然是首當其沖,載仁親王殿下原本是打算下令把閣下直接押解回東京接受軍事審判的,后來考慮到您為帝國東征西討勞苦功高,這才下令手下留情改為質詢,所以您千萬別誤會是我在特地針對您。”
聽到這里,原本對谷壽夫還面帶不忿之色的參謀們面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如果只是接受質詢那還好些,如果是直接送入軍事法庭那才是最糟的。
田中久一卻是淡淡一笑道:“有勞閣下了,對于這一天的到來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現在我們這就走吧。”
說完,田中久一率先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