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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俱往矣

  長安來的人讓張德關切的,除了穿白絲的女仆,王孝通老爺子的徒子徒孫也是相當的重要。

  “王太史”自從奠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之后,很多事情原本不能做,如今也是可以做。比如王學子弟首先匯總了《陳氏星圖》,并甘、石、巫三家手札,共一千余顆星。又因為望遠鏡的使用,經過幾年的多地觀測,將這個數量翻了一番,到貞觀十五年為止,《新制貞觀星圖》共有三千顆星。

  僅僅是二十八星宿比照星圖,就有五十余幅。

  除此之外,因為儀器的增加,技術手段的提升,加上朝廷的實際需要,至貞觀十五年為止,全國新增天文觀測點,包括敦煌在內,共有三十九處之多。

  這些觀測點首先是重新確定子午線,然后否定了“日影一寸,地差千里”的說法。

  其次,王學子弟及新學成員,掀起“復古天問”的議論。

  雖然主要討論的學者,年齡都要偏低一些,且大部分都是集中在長安,但數學的進步,讓更多的學著開始討論“地如雞子”這個概念。

  可是數學上的證明,天文上的觀測,都不能讓普羅大眾直觀地了解。所以,長安的學者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派一條船或者一支船隊,一路東行,如果有一天,這支船隊從西邊回歸母國,不就是證明了“地如雞子”嗎?

  那么問題來了:操船技術哪家強!

  “媽的智障……”

  老張手里捧著一顆印象流地球儀,這是教子女時候的道具,然而擺在一旁,一群長安來的學者,居然看也不看。

  總之,早不想要證明,晚不想要證明,偏偏聽說扶桑某國發現了易開采的大金礦,立刻就想證明了。

  而且還跑到武漢,問江漢觀察使張某人:為了學術,勻幾條船出來,張觀察你沒意見吧?

  要不是自己思想齷齪,差點就被這幫長安人騙了。

  當年也是自己為了披馬甲,找了王孝通老爺子,現在想起來,還真是種什么豆,結什么瓜。

  和這幫知識分子打交道,還不如回去玩白絲女仆,至少那能帶來快樂。

  “阿郎,又是怎么了?”

  “失戀了。”

  老張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白絲女仆。

  “對了阿郎,阿郎是不是也被武姐姐用胡桃砸過?”

  “你問這個作甚?”

  “昨日你被胡桃砸了,脫口而出的啊?”

  包子臉的女仆現在看上去圓潤了不少,修長的身材比某個突厥小公舉更強,要不是蹲在地上跟張沔搶開心果,老張大概會更歡喜一些。

  “這個嘛……說來話長。”

  張德雙手一抱,躺椅子里仿佛已經全身癱瘓,有些興致缺缺道:“當年我定下親事,與她說了之后,便被砸了一通。”

  “武姐姐如今日子好過了不少呢,舊年她耶耶還在利州時,若非阿郎,真是要吃盡苦頭。她那兩個兄弟,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武姐姐玩死……”

  “喂!你一個小娘,不要動不動就把玩死掛在嘴上!”

  “是阿郎你教我的呀。”

  包子臉忽閃忽閃一雙大眼睛,好像很奇怪的樣子。

  “對,我的錯。”

  整個人往后一攤,老張真心覺得自己錯了。

  我特么不但被胡桃砸過,老子還被胡桃砸傻了。

  說起來,還是武順最溫柔……

  老張內心不由得想著,和武二娘子那精怪比起來,和包子臉這心思“單純”比起來,還是武大娘子好啊。

  “阿郎是在想武姐姐了?”

  你特么是老子的蛔蟲啊!

  猛地瞪了一眼包子臉女仆,卻見她掩嘴嗤嗤的笑。

  “阿奴,你在長安學壞了。”

  “是么?我可是常常和長樂公主一起耍呢。東關窯場我都畫了兩百多個瓶子,論起畫工,阿郎還不如我呢。怎能說我學壞了?”

  本來老張想反駁的,但一琢磨和一女仆爭個長短,本來就是很淺薄的行為。正所謂要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方能百戰百勝。

  邊上正在繡著老虎的白潔見張德和阿奴斗嘴,也是輕輕地竊笑,如今她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白氏如今堂而皇之地掛上了“皇商”的名頭,當然實際上就是海盜的勾當,可要是沒有張德支持,也不能讓李皇帝看重。

  到此時,白氏就算脫離了張德的幫扶,有李董光環加持,效仿李思摩做瘋狗咬人,照樣能興旺發達。

  只要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不倒閉,日子蒸蒸日上是肯定的。

  至于白三娘子自己,大概也是可以和洛陽白氏說一聲再見,然后老老實實地跟著張德,在武漢“相夫教子”。盡管夫也不是夫,子也未必是子,不過對白潔而言,武漢的日子,大約是她人生中最快活的。

  脫離了洛陽,脫離了白氏,由內而外,哪怕是靈魂,都無比的快活,充滿著自由。便是偶有使些小性子,張德也從來不去理會,并不會像父兄那般對待娘嫂,宛若帝王處置臣子。

  她甚至還能在漢陽或者江夏讓人開個絲巾鋪,而張德也不會用“行商賈賤業”或者“有違婦道”來呵斥。

  這種體會,不是外人看來她似“小女人”這般,坐在一旁捻針穿花默不作聲,仿佛是個木偶。

  “也就阿奴來了,才讓阿郎這般放松呢。”

  白潔低著頭,依然繡著老虎,只是話語一出,卻讓在那里陪著張沔吃開心果的阿奴唰的一下臉紅起來。

  忽地,她站了起來,滿臉通紅,然后捂著包子臉,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讓正在搶奪開心果的張沔愣了一會兒,然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于是沖出去的阿奴,又沖了回來,一把摟住張沔,一邊哄一邊逃……

  老張一時無語,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半晌,才道,“沒曾想還跟以前一樣,還是這性子。”

  “阿郎是真的寵她。”

  白三娘子恬然一笑,顯然是看穿了老張和白絲女仆之間的微妙。

  “咳嗯。”

  張德尷尬地掩飾了一下,不由得回想起最初的相遇,“俱往矣……好漢多如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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