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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子

  “將軍,阿桑荼人前來拜會。”

  “噢?是什么來頭?”

  “西秦社的信度大管事,說是阿桑荼諸邦的法師。得喜增王封賞信度河以東‘阿格拉哈拉’之土,乃是北天竺有名的高僧大德。”

  “高僧?”

  蘇定方冷笑一聲,“不見。”

  “將軍,我看還是見一見為好。”

  幕僚小聲地提醒了一句,“此人曾在那爛陀寺同玄奘法師斗法,雖敗,卻也搏得一番名聲。貞觀十三年,是去過敦煌的。”

  “噢?”

  蘇定方微微詫異,摸索著胡須,“若是如此,倒是可以一見。適才你言‘阿格拉哈拉’,某聽埃米爾說起過,仿佛是喜增王之分封之地?”

  “此王乃是諸邦諸藩共尊之主,又稱戒日王,同東天竺聯姻,方得如今王位。不過這幾年,勃律國及泥婆羅國以南諸邦諸藩,盡數為黃冠子真人討伐,時下早已改頭換面,不在尊其為主。”

  “如此說來,倒是有類周天子。”

  言罷,蘇定方有了計較,這種級別的國家,撐死就是個西域諸國聯盟,連吐谷渾、象雄都不如。若有個兩千精銳,足夠斬首而滅其祀。

  “讓他來見我。”

  “是,將軍。”

  不多時,便有一個身穿白袍,須發濃密而卷曲,眉心點有紅色天眼的老者,手持菩提杖,慈眉善目赤足而入。

  然而蘇烈卻并沒有因為對方的氣度,有半分的恭敬,反而大馬金刀甲胄在身,一手虛按膝蓋,一手擱在橫刀刀柄上,看著來人,一言不發。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蘇烈會是這樣的態度,但還是面帶微笑,微微欠身行禮道:“我是詩缽羅跌多,見過唐朝英雄。”

  “你的漢話,說的不錯。”

  “在下同唐朝高僧,多有學習。”

  詩缽羅跌多依然溫文爾雅的姿態,但是心中卻轉過了許多念頭:這個唐朝人,不像是強盜,更像是士兵……

  “你來見我,有什么指教?”

  蘇烈將橫刀緩緩地轉動,刀鞘頂著地板,緩慢地在蘇烈的手掌控制下轉動著。詩缽羅跌多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然后撫胸欠身:“聽說英雄俘虜了一些巴丹人,我是前來詢問,不知道能不能購買這些俘虜?”

  “噢?”

  仿佛是有些意外,蘇烈眉頭一挑,就這么盯著詩缽羅跌多。

  這個老者越發肯定了一點,對面的人是軍人,不僅僅是士兵,而是帶著士兵廝殺的將領。

  可是,他覺得不能理解,為什么這樣大人,會出現在信度河。莫非他是唐朝的叛軍?

  “我在吉吉拉特,有戒日王賞賜的‘阿格拉哈拉’之土。雖然田地很多,但是卻缺少足夠的人手去耕作。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從唐朝英雄這里,買到一些人手。”

  蘇烈笑了出來,詩缽羅跌多見他笑了,也只是陪著笑。

  但是詩缽羅跌多并不能理解為什么蘇烈會笑,實際上,蘇烈只是確定了一件事情,這個什么喜增王,也就是詩缽羅跌多口中的戒日王,也就是個諸國盟主。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信度河小邦僧人,就算他是高僧,居然就能分封土地,還能堂而皇之地去購買人手……什么人手,不外是奴隸罷了。

  “分封……”

  蘇烈笑的更加燦爛,大手一揮,爽快道:“大師既有此等慈悲心腸,某豈能不應?好!不知道大師想要購買多少人手?”

  “唐朝英雄有多少巴丹俘虜呢?”

  “大師想要多少?”

  “五萬。”

  “好!就五萬!”

  詩缽羅跌多臉色一變,身軀陡然一震,他跟來的隨從,聽不懂漢話,但卻從主人的姿態看得出來,一定是說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阿桑荼是一個小邦,隴右和關中的商號,湊了五百多號狠角色,加上從勃律國借兵,才“買下”了這塊地。

  實際上,雖然阿桑荼還有土王,但已經死的硬的不能再硬。現在的阿桑荼的土王,不過是個兩歲大的孩子。

  如何讓兩歲大的孩子英明神武,中國歷史上,有很多先進的經驗。

  作為阿桑荼出來的大德,詩缽羅跌多不僅僅能在戒日王面前說上話,實際上,他更和戒日王的盟友們關系密切,其中就有做宰相的阿羅那順。

  能和國家的宰相為友,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蘇烈能夠輕松地答應五萬人手,那就只會說明一個問題,這是一頭猛虎,而且是絕對自信的猛虎。

  詩缽羅跌多見過神秘莫測手段超凡的李淳風,面對勃律人、象雄人的壓迫,戒日王基本放棄了對北天竺邊陲的小國宗主地位。

  讓戒日王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勃律人和象雄人聯手,一場會戰,將吐蕃打成了殘廢,連吐蕃的智者大相,都死在了那場會戰中。

  而這場會戰,在李淳風的口中,卻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

  策動二十余萬人的戰爭,對習慣用人數比大小的戒日王盟友們而言,很有威懾力。

  只是對李淳風來說,他早年見識過突厥人如何南下,自己的老板又是如何跟突厥小霸王斬雞頭燒黃紙……

  二十萬烏合之眾,還不如兩千精兵來得有用。

  “唐朝英雄難道不開個價錢嗎?”

  “一個俘虜,兩個這樣的銀幣。”

  說著,蘇烈摸出一枚華潤銀元,拋在了鋪著毛毯的地上。

  詩缽羅跌多的仆人聽到了主人的小聲說話,連忙跑去把銀元撿了起來。

  “這真是做工精美啊。”

  小心地端詳著銀元,詩缽羅跌多感慨著,他收好了銀元,然后微微一笑,反手攤開手掌,上面是一枚淚滴形狀的金幣,像刮落的魚鱗。

  “唐朝英雄雖然慷慨,但我不能夠這樣做。我愿意用一個這樣的金子,從唐朝英雄手中購買一個俘虜。”

  “那是五萬人!”

  蘇烈提高了音量。

  “那我也會拿出五萬枚這樣的金子。”

  “看來,大師不僅僅是要買奴隸。說吧,大師想要什么?”

  “我要的只是種地的人手,但是,五萬枚金子,還有另外一個人提供。”

  “噢?他是誰?”

  “宰相阿羅那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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