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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開闊的思維

  關中主要還是吃糜子,最多窮點的吃粟米,也就是小米。大米還是淮南江南劍南吃的多,然而重點不是這個,張德吃什么都是吃,但稻米還有一個重要的工業原材料,就是稻草。

  且不說草木灰吧,很多草袋,用稻草來編織,最是劃算。尤其是河道疏浚時候做臨時壩體,這玩意兒很好用,而且抗洪搶險也是經久不衰,一千多年后照樣還是最劃算最牢靠。

  然而北方就麻煩了,剝桑樹皮肯定要被毆打,楊柳雖好,奈何經不起三五天的水泡日曬,最終還是用麻絲制作成麻袋。

  就這么一項,少說也要幾千貫來去。

  而這會兒,張禮紅帶來一個消息,說是太谷縣的縣太爺,居然說要搞漢麻青麻種植工作……

  “特么唐朝就有招商引資的概念了啊。”

  老張抄著手,看著滾滾黃河在腳下流淌,不遠處幾個大轉輪正在嘎吱嘎吱的運行著。這里起了兩個磨坊,小麥和硬糜子一個,小米和軟糜子一個。

  碾磨量還算讓張德滿意,一天都在四千斤上下,就這效率,抵得上十個契丹奴不眠不休推磨推一天的。

  這還是水力磨坊設計的比較小,因為懷遠城也沒有大規模碾磨糧食的需要。若是在長安,光靠碾米,就是一大進項。

  程處弼也不是光長了肌肉沒長腦子,見了水力磨坊,頓時大喜過望:“哥哥,這要是在長安,咱們就發了啊。”

  “賺這仨瓜倆棗,好意思?”

  瞥了他一眼,然后突然想起來他后媽是大地主是權貴是世家是望族,頓時道:“你若有心,回長安開個磨坊場好了。你我兄弟,對半分,怎么樣?”

  “哥哥仁義,就這么定了!”

  一旁坦叔全程沒說話,不過他還是小聲地提醒了一下張德:“郎君,老家的地可不少呢。每年磨稻谷,都是一件大事。”

  “對哦。”

  老張突然想起來,他是江陰土豪啊,江陰東邊一半的水田都是他家的,一到秋天,從芙蓉城東城腳下開始,蔓延到大江口,都是他家的地,極其壯觀。

  “對對對,都忘了這事兒。坦叔,家里頭來的人什么時候到?”

  “上回來信是二月底,幾個族老派了機靈人去蘇州市舶使手底下做了小吏,也算是通了氣。”

  “唉,白糖。本來要是能獨吞,這該是何等規模的利潤。”

  悵然若失,悵然若失啊。

  坦叔有些無語:“郎君,咱們賬面上的進項,已經不少了。”

  “誰還嫌錢多嗎?”

  張德雙手松開,然后后背,很有李白靜夜思的姿勢,四十五度朝天,認真道,“大唐國力蒸蒸日上,這時候不開撈,將來愧對我張氏子孫啊。”

  “郎君心系張氏,仁孝之至。”

  老張嘿嘿一笑,心說當初賣詩詞差點被長孫無忌打靶,然而小爺我還是活過來啦。

  “對了坦叔,三哥留在太谷,沒問題吧?”

  “那是個窮苦縣,田地三五萬畝,這還是把石頭地都給算上。豐年只能吃飽兩個月,多的是出去尋活路的,還有落草在太行廝混的。若是能讓百姓有個進項,那縣令只要不是貪得無厭,總是明事理的。”

  見多識廣的坦叔什么沒見過?當年麥鐵杖得封宿國公,大小官僚有名沒名的,什么德行都有。

  說起宿國公,這也是為什么以前坦叔不待見程咬金的原因。因為之前程知節封的就是宿國公,和麥鐵杖一個名頭。

  在江湖上,山東河南雖說都賣程魔王的面子,然而淮南江南江右諸地,老程算個卵,大字不識一個的麥鐵杖才是龍頭。

  可惜被楊廣那個敗家子給折騰死了,臨死之前還讓兒子們盡忠盡義,若是只講忠,倒也未必有這等地位,奈何義氣二字,百姓里頭實在是夠分量,只有孝道能夠并論。

  若是楊二有點出息,說不定幾百年后,就會有個鐵杖廟或者麥公廟……

  “這麻絲一年,來去一萬貫沒有,六七千貫還是有的。從懷遠北上豐州,若是還想做西突厥的生意,可以西向彌峨川停留,那里有個榷場是吧?”

  老張扭頭看著正在數錢的懷遠郡王李思摩。

  思摩點點頭,一邊串錢一邊道:“那里水草豐厚,最是適合放牧,還有七八個黃羊群,以往諸部都是在那里交易。鮮卑兒每次都要賺不少。”

  鮮卑兒說的是呼延部,首領以前是劼利封的俟斤,曾經跟著南下撈了不少。后來劼利戰敗,卻沒有懸崖勒馬,最后就被豐州都督勿謂言之不預了。

  死狀慘烈,許久沒見的五馬分尸粉墨登場,讓呼延部還負隅頑抗的人都紛紛表示大唐皇帝真是英明神武,我等早就有心歸附。

  最讓張德佩服的是,這群鮮卑兒居然毫不猶豫跑去永豐登記戶口,說是自己改了名姓呼延,也有改姓呼的。

  基本上政治主張很明確,堅決擁護天可汗,誰做可汗擁護誰。這讓老張不得不贊嘆,民族兄弟覺悟就是高。

  “彌峨川西北是戈壁了吧?”

  張德又問李思摩。

  將錢打了個結,點了七百個就算一貫的懷遠郡王點點頭:“從漠南去峽口山,就是走這條,以前教訓吐谷渾人,也是走這里。統葉護死的那年,本來我還勸說可汗西向,奈何……”

  李思摩感慨萬千,然而老張卻是冷笑,你們可汗不傻逼,我們豈不是還要多費功夫干死你們?

  貞觀二年發生的事情挺多的,不過那都是前年的事兒了,再說西突厥那地方現在也不太平,橫豎將來都是碗里的肉。

  不過不管怎么說,居延海這地界兒,絕對屬于可以大撈特撈的好地方。

  因為這兒三不管,尤其是唐軍在附近也不多,突厥又亡了,可以合法避稅。

  從去年開始,居延海就有點兒興旺發達的樣子。老張既然來了西河套,豈能不讓人打聽消息?

  那邊交易的東西不少,但是用來裝東西的物事卻不多,所以張德現在趕工做簡易麻袋編織機,也是準備多撈一筆。

  再說還有麻繩呢,草原上光繩套就能賣錢,而且用量極大,毛皮捆扎,糧食打包,帳篷固頂,圈地坐標,還有各種保護用處,最是適合沙漠草原環境。

  以李思摩的名頭,加上堂堂大唐男爵的資歷,甩諸胡一臉絕對沒問題。

  而且李思摩手底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劼利舊部,本來就不怎么鳥他,執失思力就跑去給李董做策劃了,整個突厥殘黨跟一群脫了韁的瘋狗似的,老張稍微給點甜頭讓他們去咬人,還是能做到的。

  “所以說,做官的還是要與時俱進,做到窮則思變。我看這個太谷縣令,很有一點開闊的思維。四哥,送個帖子過去,約個時間吃飯。”

  “大郎,莫非我們還要去河東?”

  “不然怎地?我還準備去一趟定襄都督府,給叔父送些用度過去。”

  張德突然想起什么,又問重新串錢的李思摩,“郡王,勻我五百騎士護送,如何?”

  “披堅執銳,恐有流言。”

  “不帶甲具,一人一弓雙馬。包行程吃喝糧草,一天一人二百文。”

  “五百文。”

  “五百文就五百文。”

  “那晚點兒回來也沒事,替我向鄒國公問候一聲。”

  張德不得不承認,放棄治療報復社會的李思摩,已經徹底沒有突厥佬的那點基本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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